端王神色肃穆地坐在书房里,他那威严的目光冷冷地扫视着面前跪了一地的舞姬。这些舞姬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
“怡姬。”端王低沉地叫了一声跪离他最近的舞姬。
怡姬身子微微一颤,紧接着直起了身,然而依旧不敢起身站立。她诚惶诚恐地缓缓挪到端王的膝旁,声音轻柔且饱含畏惧地说道:“王爷,怡姬在。”
端王徐徐抬手托起怡姬的下巴,目光里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以及复杂难明的情愫,“本王最为看重的人便是你了。”
“是,王爷。”怡姬连忙应道,眼神中满是受宠若惊,却又不敢有丝毫的放肆和得意。
“过几日,你需亲眼盯着玉摇将暗器携带在身。”端王的声音既冰冷又低沉,“自那首曲子起,玉摇便与本王离心,她的心已然不再倾向于本王,本王决然容不下她了。到时你动手,杀了西岳公主,本王自会把这祸事引向姜至。”
他的眼神中掠过一丝狠辣,嘴角微微上扬,携着一抹残酷的笑容,“背负刺杀西岳公主这一罪名,这次他必死无疑。姜至长久以来都与本王作对,此次定要让他再无翻身的机会。你可清楚?此事只可成功,不可失败,倘若有半分差错,你应当知晓后果。”
他的目光犹如锋利的剑刃直直地刺向怡姬,令人毛骨悚然。
“是,王爷。”
“甚好!待事成之后,荣华富贵,本王皆应允赐予你。”
————
阳春三月,微风轻拂。
姜微迎来了阿兄的及冠之礼,然而房内仅有她和东瑞两人。
姜微立于铜镜之前,神情专注且认真。
她先是拿起梳子,将那如瀑布般的长发徐徐梳理顺滑,接着用一根精致的丝带把头发牢牢束紧。而后,她灵活的手指不停舞动,将束起的头发一圈又一圈地盘绕,最终盘成一个规整且优美的髻。
盘好发髻之后,姜微轻柔地拿起放置在一旁的冠。
姜微凝视着手中的冠,略微停顿了一会儿,而后才徐徐地把手中的冠递向东瑞,并轻声讲道:“东瑞,你来。”
“属下不敢。”东瑞连忙低下头。
“你权且当今日的我是阿兄吧,阿兄的及冠礼也就只有我与你在。”
东瑞听闻姜微的这番话语,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缓缓抬起头,终于迈步向前。
他的双手微微发颤,极其谨慎地拿起那顶冠,轻轻地为姜微戴上。
至此,“姜至”及冠了。
“阿兄,终于及冠了。”
姜微全神贯注地凝视着铜镜中的自己,眼神却显得有些恍惚,似乎能透过自己的面容瞧见身处远方的姜至。
此时,铜镜中的影像仿佛渐渐变得朦胧,姜至的面容却在她的脑海里愈发鲜明。
然而,待她清醒过来,入眼的却仍旧只是自己在铜镜中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失落之感。
一股委屈之感涌上心头。
“我要阿兄......阿兄与我再见一面好不好......”姜微带着哭腔轻声呢喃,她的声音颤抖不止,充满了悲楚。
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徐徐滑落,最终坠落在地,溅起了一小片细微的尘埃。
东瑞望着姜微哭得不能自已的模样,内心也不由自主地泛起了涟漪。
在他眼中,女公子是这世上与公子最为相似之人,她的每一个神情、每一个举动,都能让他在恍惚之间捕捉到公子的身影。
明明公子宅心仁厚,对待他人真诚又友善,为何命运却如此的不公,偏偏让他遭遇此难?
还有逢春,他的妻子......
就好似老天爷开了一场荒诞至极的玩笑,致使姜家承受了这所有的苦难,如今仅剩下女公子一人在这风雨的飘摇之中苦苦支撑。
“女公子,属下此世必一直陪在您身侧,不死不休。”
“东瑞,你可还记得,我及笄的那一年,阿兄言明要送我一份礼物,可他究竟打算送我何物呢?”
那年三月,她的及笄日。
姜至一脸笑意,满怀欢喜地将姜微带出府去观赏江南船行。河道两侧,垂柳随风轻摆,婀娜多姿,河中船只悠悠晃动。
姜至言道,待回府之后,有他精心为姜微筹备的及笄之礼。
姜微听闻,心中满是欢喜。
然而未曾料到,回府之后,所见竟是一场惨绝人寰的人间悲剧。
自那以后,姜至便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东瑞低垂着头,眼眶泛红,声音低沉且沙哑地说道:“是玉簪, 公子亲自打磨的,极为好看,公子很早就着手准备了,只为了在女公子及笄日送给女公子。”
“玉簪......”姜微轻声低语,眼神初始绽放出一丝惊喜的光芒,然而紧接着,这光芒就被无边无际的悲伤所吞噬。
姜微开始微笑,可笑着笑着,泪水就无法抑制地流淌而下。
“好吧,那我便送阿兄百年香火吧......”姜微反复摩擦着手中的半边玉佩。
在她的心中,默默祈祷着阿兄置身何处,皆能平安康泰,哪怕今生再也无法相见。
————
当西岳使团抵达的消息传来,最为兴奋的人非慕容明辉莫属。
他刚一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便激动得无法控制自己,他压根不在乎西岳前来的究竟是何人,在他的心里,只要是来自西岳的使团,就一定能将他带回,使他摆脱这个如同噩梦的地方。
他真的是受够了,再也不必隔三岔五地挨打。
他在心中狠狠地诅咒,这北国人,就是这般鲁莽粗鄙!
在过去的这几个月,对于慕容明辉来讲,简直就是一场苦痛的折磨。他身上的伤从未有过痊愈的时候,新伤与旧伤层层叠加,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但相反的是薛寻之,在这狱中就好像超脱于外一般,没有沾染上一丝入狱的尘埃,他仍旧是那副清冷的姿态。
慕容明辉双目圆睁,恶狠狠地紧盯着干净的薛寻之,他那原本俊朗的面容此刻因极度的愤怒而变得扭曲,显得格外狰狞,牙齿也咬得咯咯直响。
他在心底暗暗起誓,待他登上太子之位,定要寻个由头将薛寻之置于死地!
不论是诬陷其通敌叛国,还是硬给他安上一个意图谋反的罪名,总而言之,他务必要让薛寻之死!
他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筹谋着,那已然扭曲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抹残忍的笑意。
只听“吱呀”一声,沉重的牢门被缓缓打开,一道身影在微弱的光线中逐渐清晰。
姜微走了进来,她的裙摆轻轻拂过地面,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薛太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