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佑无声地怒吼。
他全身上下血气近乎燃烧,气血如同火焰一样顺着他的血管流淌入心脏,随后又涌向全身。
他坚韧的血管寸寸爆裂,鲜血瞬间浸满全身。
伴随着伤势而来的是无尽的力量,张佑从未感觉到自己如此强大!
你以为我是谁啊!
老子可是昆仑弟子!
张佑瞪着血红的双眼,面目狰狞地直视着身后的巨鲨。
他将郑宵背在身后,然后朝着巨鲨义无反顾地冲去。
巨鲨感知到张佑冲来的气息,收起了血盆大口,控制周围的海水笼罩身体,一起撞向张佑。
他如同利剑一样的身影在水下划出一道白痕,然后猛地与巨鲨相撞!
轰!
无尽的海水伴着巨鲨涌来,猛地轰击到张佑的身体上。
张佑的身体如同纸片一样被海水压得扭曲,海水中瞬间爆出大片鲜血。
巨大的冲击力几乎碾碎他的内脏,但是这也达到他的目的。
巨鲨强大的力量将两人掀飞,将他们顶出了水面。
两人在空中倒飞时,张佑咬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昏迷的郑宵抛向礁石。
郑宵如愿砸到礁石上,张佑轰的一声落入水中。
他疲惫地闭上了眼,往水下沉去。
巨鲨摇了摇有些发麻的脑袋,然后摆尾朝着下沉的张佑游去。
迷人的鲜血味道啊~
郑宵揉了揉剧痛的脑袋,躺在礁石上缓缓睁开了眼睛。
然后他猛然一惊,转身朝水中看去。
他看见他的朋友在缓缓下沉,挣扎着爬起来喊道:“张佑!”
张佑没有回应,安详地闭着双眼。
筋骨尽断,血管尽裂,内脏破碎,他活不下去了。
但是他救了自己的朋友,张佑身体在冰冷的海水中有些麻木,但是他依旧满意地笑了。
巨鲨卷起涌动的水流再一次笼罩了他,他闭着双眼,无所畏惧。
轰!
一枚从天而降的拳印轰然而坠,重重地砸到了巨鲨的头颅上。
冲击波掀起了巨量的海水,也将巨鲨的身影砸向深海。
在冲击波影响到张佑之前,萧墨就抱着他钻出水面了。
“照顾好他。”
萧墨将濒死的张佑递给礁石上的郑宵。
郑宵擦干眼泪,然后小心翼翼地接过张佑。
巨鲨已经再一次游了过来,瞪着浑浊的眸子看向礁石上的萧墨。
它们不能攻击岸上的人,这是规则。
巨鲨的头颅传来阵阵剧痛,它理智不多,但是怒火不少。
萧墨也满腔怒火。
他答应了云鹤真人照顾昆仑弟子,可是刚才他要是再来晚一点,张佑就要当场死在他的面前。
他一黑一白双眸仔细打量着水下游走的鲨鱼,捏紧了拳头。
入道巅峰的实力,可以打!
萧墨气血喷涌而出,化为长龙横贯天地间。
他捏着拳跃入水中,全力一拳砸向水中的鲨鱼。
巨鲨也张开大口咬向萧墨的胳膊。
萧墨浑然不惧,无敌天下的拳劲贯入巨鲨体内,将它的半截身体打的破碎。
巨鲨的利齿即将咬下的时候,被涌出的太极图挡住。
太极图清光弥漫,看似柔弱,却牢不可破。
萧墨伸出双臂,分别握住巨鲨的上嘴下颌。
可与巨象角力的双臂猛然发力,将巨鲨撕成两半,洒下漫天血雨。
巨鲨的残躯被萧墨抛到海中,转瞬间被海浪卷走。
它浑浊的眼中还有着深深地不解。
巨鲨看似境界远超萧墨,但是只不过是被外显的道则喂起来的修为,无论肉体强度还是对道则的掌握都与萧墨相差甚远,萧墨甚至都不愿意吸收它身体里面如同垃圾一样的灵性。
萧墨转身跃至礁石之上。
郑宵正慌乱的往张佑嘴里喂着一些什么东西。
“怎么样?”萧墨问道。
郑宵的眼泪已经流遍脸庞,他捧着张佑的脸颊,颤抖着声音地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郑宵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是宗门同龄人中最好的医师,他十分清楚张佑的伤势有多重,他救不回来了。
但是他不愿相信。
他记得以前在宗门,每次他说以后要在家附近开一个小医馆的时候,张佑总是笑着跑过来问道,能不能让他当一个打杂的。
而每次他都笑骂着将张佑赶走。
郑宵跪在张佑旁边,搂住他的肩膀,喃喃道:“你难道不想来给我打杂了吗?”
“让我来试试。”
萧墨上前,轻轻推了一下郑宵。
郑宵身体同样无比虚弱,萧墨轻轻一推他便跌坐在地。
萧墨无暇管他,缓缓抬手放到张佑胸膛上。
明亮的光芒再次绽放,如同冬日里的初阳一样温暖。
温暖的笼罩濒死中的张佑。
萧墨体内的生命气息如长河一样倾泻而出,流入张佑身上。
血肉焕发新生,伤口长出肉芽。
在郑宵惊喜的目光中,只是短短一会儿,张佑身上已经看不出伤口了。
但是他依旧躺在地上,面色苍白。
萧墨收回手,看向旁边惊喜地颤抖的郑宵。
郑宵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他好了吗?”
他的语气谨小慎微,期待着萧墨说出他想要的那一个字。
萧墨沉默一会,摇了摇头。
“他身体上的伤好了,但是他的神魂严重受创,醒不过来了。”
萧墨刚才耗费大量生命气息治疗了张佑的伤势,但是神魂无比精细脆弱,他无能为力。
郑宵眼中的光熄灭了。
但是他还是微微正色,然后恭敬地给萧墨跪下,道:“敢问大人名讳,来日郑宵比当牛做马报答大人恩惠。”
萧墨伸手托起他,道:“萧墨,与云鹤真人相识。”
“我曾答应云鹤真人关照你们,但是我来晚了。”萧墨垂眸,有些自责。
郑宵摇了摇头,苦笑道:“是我们奢望着不属于自己的机缘,如果不是您赶来,我们都要死。”
他无力地跌坐在张佑身边,失去挚友的悲伤与无力感笼罩着他,如同尖刺一样不停地扎在他的心脏上。
看着他如此颓废,萧墨宽慰道:“他并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如果你以后得到足以修补灵魂的至宝,说不定可以让他重新醒来,总会有希望的”
郑宵微微抬头,道:“多谢大人,我知道了。”
希望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无论它多么渺茫。
萧墨心中微叹,但是也无法多说什么。
有些事情如果不切身体会一番,是无法与当事人产生共情的,此刻的他当然也完全无法想象失去家人的悲伤。
“离开这里的方法就是感悟这里的水之道则。”
“不过如果你无法静心也不要强求,就暂时待在礁石上不要乱跑。”
“我会来接你们的。”
萧墨叮嘱一番,然后继续跃入海中朝着远方赶去。
郑宵不顾姿态地坐在地上,细心替昏迷的张佑整理妆容与衣物。
他的眼睛麻木又悲伤,无尽的昏暗中也藏着微不可见的希望。
“总会有希望的,总会有希望的......”他喃喃道。
既是告诉张佑,也是告诉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