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在宅门边停下,宁维舟掀了车帘,先跃下马车,又将顾非晚扶了出来,
马车后的小轿早就等在一侧,顾非晚一步没动,就从马车换上了小轿,
湖边上有一艘小船驶近,上面一个船娘喊道:
“姑娘,你回来啦?好久没来买我的鱼鲜了,今日要买一些回去吗?”
青霜转头望去,咧嘴笑开:“你等着,一会我们出门的时候,把你船上的鱼鲜全买了!”
船娘自然高兴的连连答应,长长的竹杠穿过船尾的铁环,扎进湖底,
今日湖面风平浪静,小船停得很是安稳。
“叩门!”宁维舟吩咐道。
楼二撇了下嘴,上前懒懒的砸了两下门环,
铜制的门环发出两声沉闷的敲击声,等了片刻,门后毫无动静,楼二耳朵贴着门板,细细听了听,突然嘴角一勾,从腰间拔下一把小刀,对着门缝飞快扎了进去!
“啊!”
门后突然响起一声惨叫,接着多了几串慌乱的脚步声,听着不是来开门的,倒是朝着宅子里去了。
楼二收回小刀,将血迹朝胳膊上一抹:“先礼后兵,礼到了,那就别怪咱们不客气了!”
“大将军,他们不开,属下两脚可以踹开!”楼二主动请缨。
楼一无声无息跃上了高墙,落入院内,不一会,大门从内打开,
“莽夫!”楼一不屑的嘲讽。
楼二气不过,迈过门的时候,见地上躺着一个没了耳朵,连连惨叫的人,上去就补了两脚:
“现眼的东西!”
“小舟回来了!”
后院突然呼啦啦跑来一群人,为首的正是纪月怡。
她这几个月一路艰辛,好不容易请到了唐家公子,从前圆润的一个人,如今瘦得脱了相,衣裳已经很是不合身。
“派人早来说一声,我也好去门口迎你。”纪月怡伸头看向宁维舟身后:
“非晚来了吗?”
宁维舟虽然冷着一张脸,对纪月怡还是客气的:
“非晚在轿子里,她不能吹风,到前厅再说吧。”
纪月怡连忙点头:“是了,她刚生产完,要不去你们的泉阳阁,我昨日已经让人收拾干净了,被褥都是重新铺过的。”
“不用了!”宁维舟摆手:“那地方太小,施展不开!”
听了这话,纪月怡心下一个咯噔!
“小舟,你外祖他刚好些,能不能……”纪月怡眼露祈求,
唐家的药确实有效,盛秉文刚服了一剂,人就苏醒过来,脸色看着都有了明显的好转,
今早甚至能坐在床上喝上半碗粥了!
“不能!”宁维舟拒绝得干脆利落:“有些腐肉不挖干净,总会带坏旁边的好肉,不如一次清干净了,日后也就生不出其他事端了。”
纪月怡知道盛秉文有错,她实在没想到,她前脚刚走,盛秉文后脚就给宁维舟纳了妾,
纳就纳了,可为什么要纳陈伯昌的妻妹?
纪月怡心中也膈应的很!
若是当时她在家,定然是要极力劝阻的!
不过纪月怡回来后,听府里的人说,大将军对刘碧颜是宠爱有加的,甚至为了刘碧颜,和正房主母都闹得不相往来,
小夫妻间的家务事,纪月怡管不上,但她心中是有不满的,
怪宁维舟一点不体恤孕中的妻子,怎好让一个妾室爬到正妻的头上?
一个家族,若没了规矩,行事就会乖张出格,家族也会因此惹来大祸!
所以纪月怡回来的这两天,没给过刘碧颜好眼色看,
这府里的人都是她选出来的,自然也懂得看脸色,正经主子回来了,刘碧颜一个妾室,只比下人高那么一点,往日上赶着拍马屁的,现下路过院门口,脚步都要迈快些!
“那好,我让人抬个软榻来,非晚好坐的舒服些。”纪月怡没再分辩,
日后这宅子里人的前程,都在宁维舟一人身上,
他若高兴了,那所有人都能高兴,他若不高兴了,所有人只有更不高兴的!
再说,纪月怡也确实心疼顾非晚,这个姑娘的出现,让她看到了从前的女儿,也是外表柔和,但内里却是要强的,
一通安排后,顾非晚舒服的窝在了软榻里,
刘碧颜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宁维舟正在剥橘子,
这是江南早橘,青皮橙肉,九分甜一分酸,很是招女子和小孩喜欢。
顾非晚临盆前两日,“宁维舟”还给她剥过!
刘碧颜记得,当时她正睡得迷迷糊糊,“宁维舟”隔着纱帐,替她剥了好些个橘子,还温情脉脉的叮嘱她:
“橘子性热,你浅尝即可,不要多吃,回头身上不舒服,又要折腾人!”
刘碧颜极享受这样的宠爱,娇娇弱弱的应了一声,翻身又睡了过去。
可现在,宁维舟居然对着顾非晚,也是这般温情,甚至还将橘子捂在手里,怕冻着顾非晚的牙齿!
宁维舟不应该已经厌弃了顾非晚的吗?
就算自己犯了错,可刘碧颜明明记得,宁维舟同她说过,她肚子里的孩子才是他的孩子,其他人的,与他无关,他现下不关心,以后也不会关心!
可短短几日,该是她刘碧颜的宠爱,却瞬间又换了人,男人当真能凉薄至此?
刘碧颜未语泪先流:“大将军,奴家知错了,您怎么罚都是应该的,奴家毫无怨言,可奴家当时是见外祖真是不好,怕宋大夫一走,外祖有个不好,您又不在家,我一个妇道人家,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宁维舟没有回应,甚至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手中的橘子就是他眼下既重要的事,
刘碧颜偷偷瞄了一眼顾非晚,见她脸色红润,虽然歪倒在榻上,但通身的气度比之生产前,更多了两分沉稳。
刘碧颜心中有些失落,她以为顾非晚经历了难产一劫,如今该是灰头土脸的样子才是,
这般容光焕发,显见是顾非晚身边所有人,用了极大的心力去滋养的结果。
她的视线又转回宁维舟身上,刚才一路的忐忑全转为了委屈:
“大将军,奴家比不得姐姐曾经养在官家,见多识广,心中有丘壑,奴家只是一个以夫为天的妇人,只知道靠着夫君,听夫君的话,夫君不在,外祖突然病重,奴家实在是慌了神,所以才去求姐姐,但奴家绝对没有故意想害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