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掌柜的西行商队来了又走。
没有在祁城多加停留,当天就率领着驼队离开,这让不少暗中盯梢的人松了口气。
西南祁城发生的事暂时还未传到京城。
而萧夫人才昏厥过去了没多久,很快就发起了高烧,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喊不醒,梦中还在不停呓语,像是被魇在了梦里醒不过来。
萧婧完全没有处理这种事的经验,当场就手忙脚乱起来。
幸好,府里的老管家站出来稳定住了局面。
沈潮云得知消息之后,就立马带着乌泉赶了过去,在给萧夫人又施完一次针后,他面色凝重的叹道:“前头夫人晕过去,我便担心会出现这种情况,这是最坏的情况了。”
“夫人这是心病,接下去就看她自己能不能扛过来了。”
说完,萧婧脸上瞬间血色尽失。
沈潮云霎时一愣,连忙伸手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眉眼间尽是着急,仍强迫自己尽快镇定下来。
“乌大夫,还请不管如何一定要保住费姨的性命,需要什么你可直接提。”
“小娘子放心,乌某定会竭尽全力。”
乌泉明白她的担忧,看了眼脸色惨白的萧婧。
想了想,认真地提醒道:“夫人的情况还没到最坏的程度,这几天萧小姐尽量陪在她的身边说说话,可以激发她的求生意识,只要扛过来就好了。”
说白了,萧夫人这种情况就是受到的打击太大没承受住。
毕竟丈夫和儿子的性命危在旦夕,她身在京城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态发展,甚至因为过于了解丈夫的性格,为猜到他会赴死而感到痛苦。
痛苦与无能为力交杂的情绪,让萧夫人饱受折磨。
乌泉说:“幸好是这会儿被发现,若是再晚一些,只怕是难以回天。”
沈潮云的手指蓦地用力,唇角抿紧,心慌意乱。
“小妹没事的,别担心。”
萧婧的声音忽然响起。
她勉强朝沈潮云笑了笑,紧紧抓着她的手,嗓音听起来有一丝的颤抖,语气肯定地道:“我娘不会就这么抛下我的,阿爹和我哥还没消息传来,但我也是她的孩子。”
沈潮云迎上她慌张的眼神,默了片刻,靠近拥了过去。
下一瞬,就被人用力地搂住了。
啜泣声落在耳畔,像是落了一场噼里啪啦的大雨。
两只小狼依偎在一起取暖。
·
“但其实真没那么严重。”
乌泉再次开口解释道:“萧夫人原先并不是整日待在后院之中的妇人,十几年前无论萧将军去哪里平叛或战事起她都随军,也曾是个鼎鼎有名的女将。”
“所以她的身体底子很好,再加上有女儿在旁,她肯定能扛过来的。”
沈潮云眼睛还红红的,目光幽幽地望着他。
“这话你在屋里的时候怎么不说?”
害得她和阿姐白白哭了一场。
乌泉对上她谴责的眼神,直呼冤枉,大声为自己辩驳道:“这是医者的本事!我看你们已有郁结于心的前兆,所以才借着这个机会让你们好好发泄一场!”
“难道小娘子不觉得哭完之后好受多了吗?”
“……”
沈潮云和他对视了几息。
见她不说话,乌泉就知道自己说对了,他哼了声道:“我可是师承神医,这世上就没我治不好的病,怀疑什么也不能怀疑我的医术。”
沈潮云确实觉得有些神清气爽。
见的确是自己冤枉了他,便主动爽快地拱手拜道:“是我错怪了先生,我向您道歉。”
道完歉,忽然间她又想起来了什么,问道:“你既说阿姐有郁结于心的前兆,那她可是也要喝些安神汤之类的汤药?”
那是自然。
乌泉早就已经将要煎的三份药安排下去了。
听到这里沈潮云才松了口气,但很快又提起了心。
只是这样一来的话萧婧就没法去西南前线,她们只能在京城等着那边的消息传过来,也不知萧将军是否还会做出上辈子追击黑风峡谷的决定。
她看了眼屋外湛蓝的天,心想千万不要还和前世一样。
·
正如乌泉所说,萧夫人的确扛过来了。
当天晚上高烧便退了下去,只是俗话说病去如抽丝,她也不例外,低烧缠绵反复,但精神是好的。
接下去几日身子也养得越来越好。
萧婧就像是忘记了之前提出要去前线的事情,专心在床边侍疾。
尽管她一直在说自己不要喝药,但沈潮云还是坚持每天给她带药,沈潮云承认自己也有小心思,想看看萧婧也被黑乎乎的药苦到的表情。
谁知萧婧喝药十分利落,表情都不带变一下。
最后被苦到脸色扭曲的还是只有她。
沈潮云只得叹了一声。
就这么平静的过了几天,沈家似是陷入了麻烦腾不出手来找她,李元景那边隔两天就会派人上门送些东西,让人告诉她好好养伤。
唯一的波澜,大概就是崔园那边传来了消息。
崔公知道她不便往返城内城外,所以体贴地不让她为难,说是帮她在京城里找了个老师暂时教着,等京城事了,她方便之时再去崔园上课。
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沈潮云就很是紧张。
不知这位老师是什么人,又是什么性子,好不好相处之类的。
结果担惊受怕了两三天,根本没人找上门来。
沈潮云还拿着信去问了每天固定过来一趟的霍勖,但他也说不知道崔公选的是谁,总之不是他的弟子,就是他弟子的弟子,用不着担心。
听得他这么说,沈潮云紧张的情绪才有所缓解。
等李元景再次出现在萧府,支开人把那封信交给她之后,明里暗里表示他仰慕萧将军良久,可萧将军却对他疏远有余,他感到有些难过。
——“所以本王想让你帮我把这封信放到萧将军的书房。”
——“等将军凯旋回京后,他在书房看见信,就自然能明白本王的心意。若他仍不愿与本王结交,那本王也认了,你会帮我的对吗?”
沈潮云伸手去接信,朝他点了点头。
就在她摸到那封信的刹那,李元景忽然道:“你可认得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字?”
信封上写着萧将军亲启。
沈潮云瞥了眼,然后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佯装失落地道:“殿下您是知道的,沈夫人并未请夫子教我识字……”
说完,她的脑袋就耷拉了下去。
李元景最后的那一丝不放心也收了起来,又叮嘱了一遍才离开。
就在他前脚离开之后,门房那边忽然有人来报,说是:
去岁状元郎王慎求见。
沈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