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泰和递上加急文书,日光下盔甲发射着银光。
他看着主位上的女子,语气恭敬中难掩愤怒。
“主帅,我胡泰和愿当此次战役的先锋官,拼死也要杀杀他们的锐气。西陵这完全当我们是面团搓成的,丝毫不将我等放在眼中。先前夜袭大营,如今更是主动下了战书,约定三日后开战。”
宋韦身体前倾接过战书,这寥寥数字他熟悉到可以默诵出来。
他冷哼一声。
“哼,西陵近年来国力强盛后,一向目中无人。尤其出了段轻舟这百年不遇的军事奇才后,行事作风是愈发张狂了。三日后的开战只是个信号,依本府看,段允城这是要掀起争霸的旗帜了。他的野心不只在大渊,而在这全天下。”
“但这场战役,恐怕我们将打的无比艰难。方才前线斥候禀报消息,西陵此次可是调动了十万大军。而我们目前调动军队不过八万,连人都比他们生生少了两万。”
调任过来的林副将难掩愁色,移动着沙盘模拟战况。他年纪约摸三十,身材健硕,家中长辈皆从军。
“段轻舟藏的太深了,他先前和北部交战时就调动了五万大军,要知道那可是在面对南蛮围攻时发生的。再加上那些真假难辨的消息,这天下哪个人不被误导,以为西陵最多能调动八万大军。没想到,他那时便在为此时做准备了。十万大军啊!”
“这个亏只能咬牙吞下,但我们面对的不仅仅是这。历朝历代,以少胜多的战役也不算少。两万的差距也不是不能弥补,但西陵不同。他们近年来以战养兵,可是锻造了支真正的铁血军队。民风本就强硬,何况在战争的催化下。”
沙盘上战术被一次次推翻,气氛在争论下愈发焦灼。
这天下本就不安定,如今又要乱了。
秦词垂眸不语,让他们尽情讨论。
段轻舟玩的一手时间差,三日在平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足够让他们接受这个消息,但只能被动接受结果。此时就算他们征求援军也来不及,三天太短了,数万大军岂是那么好召集来的。
何况粮草也不足。
如此,只能扰乱军心。
此时的安平城远比之前紧绷,人心惶恐不安,三日这个期限深深刻在了脑子里,加重了他们的不安。
战争要来了。
而一旦打仗,必定会产生伤亡。
此时这十万大军的消息只有他们这些指挥层知道,但这肯定是要公布的。秦词可以想到底下士兵知道十万这数字的神情了。
怯战情绪必定上涨,逃兵人数会大幅度增加。
毕竟三年前败给西陵时,对方只动用了五万大军。
这场战争的阴影还藏在很多人心里。
死亡,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恐惧的事。
但若是仗还未打,这大军军心便散了。那这场仗也不用打了,输是必定的结果。
段轻舟还真是拿捏得刚好。
“这场仗我们不止要赢,而且要赢得漂漂亮亮。”
秦词重重放下茶杯,目光环视中军帐坐着的将领,语气笃定。
胡泰和看着从始至终神情平静的女子,心里焦躁不安莫名平息下来。他相信这个人,一定能带他们赢一场真正的胜仗。
宋太守抚着长须,轻叹一声。
他似乎听到了战场上的哭嚎,闻到了浓郁到作呕的血腥气,看到了无数人因战火被迫分开。
无论打输打赢,苦的都是百姓。
安平何日才能真正太平?
秦老将军捏着信封,几乎要揉碎。他已是知道了西陵情况,此时心里难掩焦急。
十万大军,还真是舍得。
他对秦词有信心,也坚信她必定成长为留名青史的名将。
但还是担忧,恨不得即刻上马飞到安平城。他除了这大渊大元帅的身份外,更是秦词的祖父。
怎么可能不关心她?
何况段轻舟天纵奇才,文韬武略样样拔尖。便连他自比年轻时候都深愧不如。
但就算秦老将军如何担心,他也不能去安平。如果他动了,那秦词一开始指出的问题就出来了。
北部这些天更是频频骚扰,举动越发过火。
“一切只看你了,秦词。”
秦老将军目光如炬,精气十足。他似乎要穿透空间阻隔,看到数百公里外的人。
段轻舟负手而立,白袍银甲更显风流潇洒。
“如此,可听明白了?”
“明白!”
震天的喊声响彻烟岚城,带有西陵标志的战甲黑压压的一片,一眼望不到边际。肃杀的气势冲天,几乎冲散了天际的流云。
西陵将士无比崇敬的仰头看着高台上的青年,袍角被风刮的猎猎作响,这是他们西陵的骄傲。
自参军以来,带领他们赢下了一场场战役,亲手熔铸了如今威名赫赫的骁骑军。
无一处不出挑,无一人不爱戴。
高台上段轻舟手指缓缓收紧,眉眼冷凝沉肃。
这天下,孤要。
你,孤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