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玉暖噗嗤笑了一声，摆了摆手让他安心，很是从容的样子，“哪儿有这么严重，没事儿，不用你动手，我自有计较。”
说着又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包糕点递给了红衣，“给你，这个可好吃了，今日辛苦你了，我估摸着褚良生也快回来了，你就先吃点儿东西歇一歇吧。”
红衣接过糕点，神情有些复杂，都这个时候了，公主怎么还有心情吃喝？
“公主…”
宫玉暖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放心吧，真没事，有事一定叫你，快去吧。”
红衣只能点点头，退下了。
宫玉暖又等了好一会儿，褚良生才找到她，手里还拿了一串糖葫芦。
褚良生见宫玉暖一个人孤孤单单坐在那儿，娇小又可怜，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怎么走了那么久，怎么只给她带了一串糖葫芦。
褚良生走到宫玉暖身后轻轻点了点宫玉暖的肩膀，语气温柔，“公主。”
宫玉暖抬头看着他从后面走到前面，顺其自然接过他递来的糖葫芦，声音中带了些抱怨，“怎么去了那么久啊？那个变戏法的把你们变哪儿去啦？”
褚良生眼里有些闪烁，心脏一次又一次地紧缩，一股巨大的压抑感袭来，这是要和他演戏吗？
褚良生勉强笑了笑，“这戏法班子不地道，所以把我们变到一个地方就走了，三皇子说他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了，我怕公主等得累了，见到这个糖葫芦想着公主爱吃，就忍不住买了一串。”
宫玉暖似乎无事发生，咬了一口，眼睛有些放光，是真的很好吃，“怎么？一串糖葫芦就把我打发啦？”
褚良生低头盯着她笑了笑，语气温柔，“嗯，臣有罪，公主要臣怎么赎罪？”
宫玉暖想了想，伸手拉他坐下，“那就陪无聊的公主看看可能有些无聊的河灯吧？”
褚良生坐在她身旁，风轻轻拂过，似乎闻到了空气中带有糖葫芦有些甜腻的气味，可他想说，其实一点儿都不无聊，他反而十分欣喜。
宫玉暖看着河灯，脸庞被灯笼的光照得十分柔和，褚良生就盯着她，心中突然生了悔意，他做事从不后悔，可这次他后悔了。
他后悔没有在红衣偷听时说那些山盟海誓，他后悔说得太过狠厉，他后悔让她知道，他与宫橙澜有联系。
他后悔试探了，后悔试探宫玉暖是不是真的那么爱他，后悔贪心地想要她全部的爱，想要永远不变的情。
可是怎么办？他其实一点儿都舍不得骗她，可他本就是个卑鄙小人，他想知道，宫玉暖有多喜欢他，他忍不住一步步试探。
可他居然会为自己做的事后悔，因为他觉得现在现在就很好，永远这样也很好，可他太卑劣了。
宫玉暖感受到他的视线，转过头与他对视，眼里带了些水光，“怎么办？我有些困了。”
褚良生伸手挽了挽她的发丝，“那回府上好不好？”
宫玉暖点了点头，把糖葫芦递到他嘴边，“刚刚忘了问你，这个糖葫芦好好吃，你要吃吗？”
褚良生愣了一下，宫玉暖已经咬掉一个，虽然说没有碰到第二个，但这也算是她吃过的吧？就这样递到他面前了吗？
宫玉暖见他发愣，准备抽回拿着糖葫芦的手，“抱歉，我刚刚是没有碰到签子，我才递给你的，我等下重新给你买一串好了。”
宫玉暖的手才收到一半，突然被另外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住，顺着手的方向看去，他的主人正重新将糖葫芦递到自己嘴边。
宫玉暖就看着他慢慢将第二个山楂咬下，嘴角还沾了点糖，眼里却带了些星星点点的笑意，“嗯，很甜。”
宫玉暖吞了吞口水，手无意识地替他擦去嘴角的糖渍，褚良生也愣住了，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做。
“我…你…那个，沾了点儿糖，我，我就，擦了。”
褚良生笑意越发加大，看着她刚刚替自己擦拭过的手指，莹白如玉，第一想法居然是想舔。
似乎为了掩盖自己这种变态的想法，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手帕，轻轻拉过她的手替她擦拭，话语中都掩盖不了笑意。
“嗯，多谢公主。”
还不等褚良生擦完，宫玉暖就将手抽了出来，褚良生刚刚还弯着的嘴角随着她手的抽出，一下平了下来，似乎有些错愕，以前宫玉暖并不会抽开。
褚良生握紧手帕，眼里多了几分落寞和害怕，“公主是不是累了？”
宫玉暖点了点头，“嗯，我们回浮玉阁吧。”
回浮玉阁，她说的是浮玉阁，不是家。
她果真在疏远他，褚良生的手越握越紧，心里酸的有些发苦，嘴里有一股血腥味在蔓延。
褚良生努力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维持住表面的镇定情绪，扯了扯嘴角强行点了点头。
宫玉暖晃了一眼，尽管他保持得再好，可是宫玉暖还是看出来了，褚良生已经心绪不宁了。
不过这次，宫玉暖非但没有安抚他，反而直接走在他的前面，不要说是牵他的手，甚至没有回头看过他一眼。
坐在马车上的时候，宫玉暖也没和他说过一句话，只是时不时玩玩儿手指，或是撩撩衣摆。
“公主今日是不是等累了？”褚良生忍受不了这样安静的环境，主动开了口，声音是说不出的沙哑。
“嗯。”宫玉暖点了点头，除了一个嗯字，再无其他。
后来褚良生似乎又不死心似的，挑起了好几次话题，最后都以一个嗯字结尾，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这一路仿佛对褚良生来说都是一种折磨，比他之前受得任何一种酷刑都要残忍。
好不容易到了浮玉阁，刚跟着宫玉暖走进房间，快速洗漱完等着宫玉暖洗漱出来。
宫玉暖打着哈欠出来，看着他穿得单薄定定地站在那里，忍不住皱了皱眉。
“穿这么少？不冷吗？”
褚良生听到这句话，心里忍不住雀跃了一下，像个莽撞少年似的头摇了又摇。
宫玉暖点了点头，坐在床上准备躺下，褚良生也随着她来到床边，宫玉暖歪了歪头看着他，“不回去吗？”
褚良生刚生出的欣喜突然被阴霾盖住，“什么？”
宫玉暖似乎怕他没听懂似的，又重新重复了一遍，像是在问一件平静的事。
“我说，你不回去吗？”
褚良生一时间不知道做出什么表情，只知道他现在的内心像是被细细密密的针扎过，喉咙中汇集一口血腥，有些说不出话来。
“你，让我回去睡吗？”
宫玉暖盯着他的眼睛，看着被一层水雾覆盖的双眼坚定地点了点头，“是，我让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