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旌旗招展,三声锣响,比武正式开始。
我站在赵令仪身后,静静看着比试台上的一切,总兵大人也只是在前日被叫去问了一天的话,被放回来时跟赵令仪他们说了一句并无其他,我看着这小丫头的表情似乎是放松了些不再忧郁,今日一大早就喊着我们一起前往大会现场,坐在高台上底下所有人的情况一览无余,林其之他们赤霞派就坐在斜对面的坐席上,时不时地眼神往此处来回瞟,不知道他们在第几轮,不过看样子,我和他们之间在这次大会上不知有无交手的机会?不过想来他们必然是做好万全准备应对。
死狐狸不知道去哪里了,刚刚还看见他在这边,楼里来了伙计匆匆把他叫走,台上一组打完离场,一人被抬下场去,胜者在场上向着周围拜了一礼之后,耀武扬威下去了,听到旁人在议论“那人好像是南晋富阳山的道观,全阳派和星真门,这两派原是一家师门,因第三代祖师叛出,据说是对于武学分歧这才分了家。”“武学分歧?这倒是令人意外,不过武学最注意溯源,这上面许多人看着毫无关联,实则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谓公平比武,其实皆有私怨。”听着隔壁两人一言一语的搭话,台上的比试又开锣了。
这两人一到台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两人在锣响之后齐齐上台,两人装备,都是短打但其中一人是梁燕装扮,那人上台向周围扫射一圈,停留在我身上,微微点了头,直接从台下拎起件东西,像是面旗帜,只见那人翻身飞上高处展开,一面梁燕军旗“刷”地打开,“底下人听好了,吾乃梁燕三皇子箫元贞,今到元州特来与天下豪杰切磋,诸位,请赐教!”
看到此时,台下众人纷纷叫嚷起来:“滚下去!梁燕狗!”“竟敢把梁燕旗帜插在我南晋土地上,倒是想好好领教一番!”原本在台上另外一人见他自称梁燕三皇子,又把旗帜插在了最高处,自是恨得牙痒痒,赵令仪早就站到我身边:“有意思,太有意思了。”看着高处那人,我心里想好大的口气,真是少年人才有的热血,此时台上那人在周围一群人的叫喊声中,也飞到了和那个自称梁燕三皇子的人边上,“少年,莫要猖狂,你真当我南晋无人了不成?!”
梁元贞一手扶旗一手持剑,“我梁燕迟早会踏上这片土地,兄台可认得吾手里的旗?”我听见他说的这才注意到那面牢牢插进高台的旗帜,“这是?梁燕军旗?”底下那些南晋人更加绷不住了,纷纷开骂,甚至还有酒杯子,盘子等等各类物品扔到台上,那梁元贞纹丝不动:“原来南晋人只会扔盘子啊?”语气里净是嘲讽,另外一人不说废话直接夺旗,一招虎口连星直直向着梁元贞扑过来,梁元贞腾空飞起一脚挡在了前面,手不离旗,飞起身来格挡了几下,剑光之下,那人难以抵挡,被那梁元贞瞧准了弱点两招就把人给打落高台,那人“噗通”栽在台上,诶唷一声,看样子一时半会起不来了,一声锣响之后紧接着又有一人飞上高台,二话不说过起剑招来,连横扫四合,剑意剑法已经是炉火纯情,我原本想着这梁元贞只不过会几招本事,没想到这少年在空中一连使出三招不仅止住了来者攻势,还在五招之内用剑柄打退了那人,在间隙来了个飞踢,又把一人放下台去。
这次未等锣响,台下的有些像个车轮一般上高台与那三皇子比试,“这人真是梁燕皇室?”“是吧?不过也不奇怪,梁燕皇室这一脉都是武学奇才,这已经两三轮了,那三皇子脸上可有什么惧色没有?”“还真是。”赵令仪忍不住插了一句,从她听到梁燕三皇子到现在,目不转睛盯着高台上那个少年,眼看着大会已经变成了夺旗大赛,我苦笑了一下,梁燕皇室胆子这么大,到人家的国境上参加比武也就算了,居然还把梁燕军旗插在南晋土地上,还如此锋芒毕露,眼见底下那些人越来越火热,被打下来的也不计其数,这样还依旧护着旗子不肯退让半分,“姐姐,可有见过这样的武功?”赵令仪凑过来问我,我只是盯着他的招式,跟玲珑门没有联系,不过也不一定,这种修为必然是从小刻苦习武,一招一式间透露着杀气,出招严谨脑子还快,基本朝着弱点打击,三四招之内已经分了胜负。
这一下子,没人敢夺旗了,去的人纷纷被推下台,一下子底下人都在面面相觑,看谁敢上高台与他夺旗,那梁元贞只喊到:“你们南晋无人了吗?”说罢换了个方向,“吾以为南晋高手如林,没想到不过如此。”底下人声音倒是比刚才小了很多,果然江湖人解决问题的方法简单且直接,打不过就是打不过。
下面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只听见一个声音:“不如我来领教三皇子武功!”我听着有些耳熟,顺着声音找过去,是那天在总兵府与我过招的南晋大内高手,我看着他飞向高台,“三皇子,您不是该在京城里待着,从京城乔装打扮到元州参加大会,还把军旗插在我南晋土地上挑衅,您这是为甚?”
“吾不才,从小习武,听说元州举办这次武林大会,便想看看南晋人实力如何,至于军旗嘛,贺公子,你应该懂我是何意思。”原来那晚与我交手的大内高手姓贺,“是南晋鲁国公府的小公子,从小进入大内。”“是吗?这号人倒是没在江湖上听过。”“这一趟,值,各路高手都在元州,居然还有梁燕的三皇子,看样子,南晋和梁燕之间必然爆发一战。”
我和赵令仪听着隔壁说话,我因要护着赵令仪只能在栏杆上看着,斜对面林其之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不过也是,赤霞派同落雁楼一样两国都有生意,只要不触及江湖生意人的底线,想必哪一边赢了都不会妨碍他的利益,今日这场权当好戏来看,坐山观虎斗,才能接下去看更多的热闹。
这一场如果不赢,南晋不如梁燕的传闻就会从元州府传出去,总兵府负责武林大会各项事物,如果传出去,总兵府的颜面不保不说,南晋的国体怕是全完了,宗人庙刚刚到元州,总兵府的风波还未完全过去,这三皇子又来这一出,南晋京城的人怕是也要恼火上三分。
“这下怎么办?贺小哥能不能赢?”赵令仪有些感叹:“梁燕人这么厉害,单枪匹马打了这么久,常人早就累趴了,这人还声如洪钟一般,还能消耗,真是佩服。”我也紧张,想着这一场最好来个意外打扰,让南晋面子没有那么难堪,主要是那梁元贞实在是太狂,这旗子经过数轮比试,越发坚固插在高台里面,除非砍断,那南晋也没有多少人能真的去砍断,砍断砍不断都是个问题,梁元贞还真是聪明,玩得一手好计策,偏偏南晋人是个好面子的,“贺小哥难办。”我叹口气,因为怎么做都是无解。
只听得贺小哥大喊一声:“得罪了。”迈开步子正准备夺旗,就被底下匆匆赶到的人打断:“住手,赶紧住手!”众人纷纷侧目,此人身着南晋官服,直接跪下:“三皇子,请您收手罢。”那贺小哥和梁元贞已是箭在弦上,刚要动手就被打断,梁元贞扫兴看了底下跪着的人一眼,“你们南晋人还真是无聊,喂,吾只是来参加比武,你们京城人管得也太宽泛了罢?”说完紧接着“兄弟,他跪他的,我们打我们的。”
那贺小哥随即做了收手反应:“三皇子,还是请您收手,莫要在南晋胡闹了,不然我们必然会将此事禀告你国国主。”“哈?哈哈哈哈。”梁元贞狂笑起来:“你们南晋,当真是无人就是一句话,你家陛下躲在道观里修仙,留了几个不堪的当值,就算吾已经把军旗插在了南晋国境之中,你家陛下想来也是不会介意,且吾是以梁燕高手身份报进参加比武,吾也是天下人,你们无法拒绝。”他指着底下跪着那人:“你用原话回复你家陛下,看他老人家如何对待?”转头就跟贺小哥说,“你且只有一战,才能帮你家陛下挽回些面子,除此之外,你别无选择。”说完那梁元贞身形挡在的军旗之前,不像之前单手护旗那样,这次全部放开了,贺小哥也只能迎战,向着底下跪着那人施了一礼“有备而来,不得不战。”边说边把剑抽出,一剑刺向旗帜,我看出贺小哥既然夺旗不成,干脆把事情越弄越大,直接把旗帜砍了,南晋还能说得过去一些,那梁元贞也不是个傻的,估计贺小哥出第一招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他会砍下旗帜,他就绕着军旗挡住了第一波攻势,三五招已经锋芒毕露,剑气追逐着他的步伐,我在另一边看的仔细,这个人使出的剑招招招直刺贺小哥要害,而且剑法邪厉有迅疾,贺小哥挡的周全,不徐不疾,两个人在高台上一来一回的比试,周围的气氛紧张着又带了些愤恨情绪,有些脸上表情已然显出狰狞之相,他们从高台打到台上,周围人纷纷散开,两人之间的剑气不能靠近,真气周转的把沙土碎石全部卷起打散出去,围观者已经从一层到了二层,有些只在楼梯上看着眼前这一场何时能分胜负,旗子已经无人在管,连在旁边的赵令仪也抓住了我的手,紧张得不知所措。
打得正酣,突然死狐狸在一旁闪出,飞身冲向高台的旗子,正准备拔出,没想到林其之也同时出手,拉住了李行胥的手势,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这死狐狸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他和林其之也开始对峙起来,“这才第一天就这么热闹?”“是啊,落雁楼楼主和赤霞派门主打起来了,这要是传到江湖上,又是个故事了。”
我看着远处高台上这两人,头痛的按了按太阳穴,“我说,楼主你趁人之危?不好吧?”林其之将楼主两字故意说的很大声像是让所有人都听到,包括梁元亨,他仿佛听到耍了一道剑光逼退贺小哥之后,踏上高台,拿剑指着李行胥:“阁下可是落雁楼楼主?”
“是又怎么样?三皇子如此作为,我南晋子民皆可砍断军旗,以示两国之间相互尊重。”我看死狐狸露出了难得一见的严肃表情,“哈哈,吾以江湖高手身份来参会,楼主有所不知,刚刚我已经表明自己此行目的,再者你说互相尊重,那吾倒想问一问,你们之中有谁既能跟吾身份持平,又能代表南晋皇室出战?贺兄弟吗?”梁元贞大声问着前面的李行胥:“据吾所知,你们陛下太子一脉没有武功高强的,陛下本人在道观清修,其他的具是碌碌无为,连贺兄弟也只是在你们南晋大内挂职也不能代表皇室出战,楼主你.......”刚想说出不干南晋皇室的言语就被林其之打断了:“诶呀,三皇子,他李行胥是在场唯一能够跟您打架的,您说是吧,李楼主?”
听到这话在场众人都默不作声,我转头看着赵令仪:“李行胥他?”我也是想过他也是有另外一层的面具之人,这次林其之倒是一口气全部揭开了,赵令仪走回座位端起茶杯:“行胥哥哥,其实是长公主的儿子。”
“什么?!”一瞬间我怀疑自己的耳朵,“他?”这时候想起他那晚与我讲的故事,我才发觉那个住在高墙里的他,是啊,普通人家哪有什么高墙,只有高门大户或者是大内才有可能,一开始总觉得他大概是某个高户的孩子,受尽屈辱忍不住才会跑出来,可没想到他居然是南晋长公主的孩子。
“他,李行胥是我们南晋长公主的孩子,那这身份是不是可以和三皇子你对等?”林其之这话颇有种不顾在场所有人死活的感觉,“三皇子,还等什么?开始比试吧?”刚才跪在台上的南晋官员好不容易能躲在一旁,现下又跪下了,我要是他早就找根九尺白绫悬高粱去了,一口气来了两个祖宗,真难伺候,在场的人听到林其之这话开始议论起来:“我说呢,落雁楼不到三个月就能有这样的规模,难怪呢。”“我去,没想到啊他居然是那个疯婆子的儿子。”“果然离谱。”
大家全部像个吃瓜群众全部抬头看着高台上的三人,梁燕的旗帜还在风中飘动,林其之就像看好戏的边笑边大声说起:“楼主与三皇子好好比试,我相信楼主你一定会为南晋争回这口面子。”爽朗大笑回到座位上,李行胥此时的脸色可谓是难看至极,那些人指指点点,这一层鼓面以最难堪的方式被林其之揭出来,那梁元亨倒是好奇起来:“李楼主,真没想到,您居然还有这一层身份,南晋长公主的孩子,刚刚是吾失礼了。”直接报了一拳“不过楼主你刚刚实在不妥,在吾和贺兄弟比试时候楼主你出其不意直接拔旗,是不是有些不地道?”刚刚林其之这一出,算是坐实了南晋皇室无赖这个事情,之前还可以说是江湖手段耍无赖,现在可好把整个南晋皇室架在火上反复来回,这一招杀得好狠。
“三皇子看玩笑,我早就是江湖闲散人,只是看着三皇子将军旗插入此处,很是不妥。”他脸上又恢复了往日漫不经心的表情,“还是那一句,我南晋子民皆可以砍下梁燕军旗,我也是其中之一,所以,”他示意了下贺小哥,“这一战,我来!”
“好胆色,吾还以为南晋皇室无人了,没想到居然还是有楼主这种大才。”随后梁元亨直接做了个请,李行胥拔出藏在琴里的长剑“我很少用到,还请三皇子赐教。”说罢,两人都是提足了真气往对方冲去,我很少见到李行胥的招式不留后路,完全不似平日里懒懒散散的样子,梁元亨见到此状,也是拿足了架势比之前更加凶猛的招式刺向对方,底下南晋众高手看见这两位尤其是李行胥这么拼出性命为南晋子民争光,突然其中一人喊了起来:“李公子,南晋就看你了!”众人开始纷纷为落雁楼主打气,就想着李行胥为南晋争一口气,我默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随后抬头看着斜对角的那位紫衫公子,他正笑脸盈盈的看着我们这边,这一切,人家早就算好了。
李行胥和梁元贞从高台上飞向屋顶,只听得那梁元贞喊道:“好剑法,过瘾!”,李行胥看着他剑法着实厉害,每次虽有招架但没有一丝反击余地,只能在剑招之间想出对策,我见他瞧准一块空地,用脚尖轻轻点了点,一个身影闪了过去,那下方正好是梁燕军旗,那梁元亨似乎是猜到他的动机,踩着真气渡过的瞬间挡住李行胥,李行胥轻笑一声,那旗帜上方的瓦砾打中的旗帜,加上梁元贞冲来的真气,整块地儿都承受不住两人,连同军旗一起落了下去,梁元亨见状,不顾李行胥的缠斗,剑意三分追上军旗,这家伙的身手确实好,用剑勾住了旗帜,他晃了一晃,让旗帜算是安然落地了,这个结局,算是保全了两边的面子,不是技不如人偷袭也不是相差太大落败,旗帜也没损受,一切都还算完整。
我瞧着跪在一旁的南晋官员看到了这一幕,总算是能起身给两位请安,我需要守着赵令仪,所以没法走开,脑海里突然闪现姑姑那天对我说的话,原来是这个意思,他们早就知道梁元亨会来南晋元州参加比武大会,所以让我在出手与不出手之间择机行事罢了,看着赵令仪的脸色,只是淡淡的,现下我倒是明白为何李行胥能在总兵府里占据一个位置,跟他自己说的完全不一样的身份,是啊,若非皇亲,就凭着救命之恩能进总兵府,这就有些不大可能。
这一场总算是打完了,好歹没出什么事,不知道几个判官该如何判定,按照规则今日胜出者自然会进行到下一组比试,没想到来了俩个祖宗,旗子没落地已是最好,原本想着梁元亨该收手,但是见三皇子毫无退出比试的意思又犯了难,“怎么说?”梁元亨按捺不住向着那些人发问:“吾今日参赛可是以江湖高手来的,望你们这些南晋判官睁大眼睛。”这语气不以为然,“李公子,在下并没有输,相反这旗帜如何落地,想必李公子比我清楚,借力打力,并不光明正大。”这下子又把气氛顶到尴尬的局面上,这一场真不知道是赢了还是输了,李行胥听他这样讲,“三皇子打算怎么做?”
“我要挑出在场的一人再与我比试,李公子虽是身份相等,但是刚刚那一场胜之不武,吾若是记得没错,刚开始说的是夺旗为胜,现在这旗子还是好端端的在贵国国土上,显然是吾赢了,但是你李公子让他落在地面上,从情面上来讲算是挽回贵国面子与两国关系,吾承了你的情,但是,吾是个极其看重信诺之人,李公子此举已然失信,所以,吾要挑在场任意一个人,来痛快打一场,若是吾输了,自当离开不让你们为难,”梁元亨转向台上有些瑟缩的南晋官员,“吾要挑的人,是她!”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了过来,我和赵令仪靠在栏杆上还在关心接下去该怎么结束这一场闹剧,好嘛,梁元亨直接指向我,“吾要与她比试!”赵令仪正准备出声阻止,我按住了她,“三皇子,我应了。”立马飞出落到比试台上,李行胥与我对视了一眼,我点点头示意“令仪那儿你去守着吧。”
“不知道三皇子为何要与我比试?”这个问题我刚在就想问,时至今日跟梁燕皇室唯一的联系就是越冲之,没听老宋或者是姑姑说起其他皇室成员,一瞬间心情有些复杂,“来元州的路上,听闻南晋总兵府来了个武功高强的护卫,吾是个武痴,就想见识一下,南晋总兵府的高手是何修为。”我用余光瞟了瞟周围,倒是一片热闹,“没见过,这是总兵府那个?”“听说武功挺高的,上次我见到把那不知从什么地方来的武功高手在大街上揍倒一片。”又开始窸窸窣窣起来。
“三皇子好眼力!”头顶斜上方的林其之及时拱火“这姑娘武功,三皇子倒是可以领教一下,我都吃了她大亏。”我轻叹一口气,大概这三皇子一路上来的听闻赤霞派不知提供了多少元州总兵府内情,我提出手上缎带,做了个请字,那梁元亨看着我手上:“这是姑娘的兵器,还真是特别。”说罢便拔出剑来,我原本想着今日不会上场所以并没有把越冲之给我的青剑带上,只带了平日里用的银缎,苦笑了一下,梁元贞用了极快身法冲来,我一个翻身提起真气,轻轻点在了他挥过来的剑气上,随后展开心法,将真气灌注在大穴里,身体变得轻盈有力,以最快的速度止住了他的刚猛攻势,在我眼里他这身法其实很慢,平常人有这修为很不错了,只是顶尖高手过招容不得一丝差错,我每一步都比他快了三四倍,银缎卷起旁边的小树枝,我闪身上前打了一招点花出绣,这一招是以银针绣花的招式点住对方,若是对方还有狠招,也让对方一下子无法应对得当,果然梁元贞被我打退了三四步,我见到他稍有松懈,想起李行胥给我看的剑谱,反正与师祖的剑意差不多,脑内电光火石一瞬,将两个招式融合为一体配合心法里的移门换法,这一招剑气下去显然梁元贞无法抵挡,拼命招架之后,手里的剑被打飞插在柱子里,我随即停下做了个得罪姿势,“三皇子,我赢了。”
不出十招,在一片飞沙走石瞬间,我的剑招闪在他的跟前说出了这句话,台下围观各路高手随即爆发了一阵欢呼声“过瘾!姑娘好身手!”“好久没看见这样的高手过招了!”甚至有人喊出:“南晋赢了!”听到这些声音我并没有什么心思,一直看着面前的梁元亨,“得罪了,三皇子。”那梁元亨看了我许久,默默收了招式,“姑娘好身法,不知师从何处?”
“三皇子,师门只是个不起眼的小门派,师傅从来没说过,我也不知道。”幸好没把青剑带来,刚刚还想着带着青剑的话,三皇子只怕是会命丧当场,只是他的表情不知为何如此失落,心里面的弦一下子绷紧了,心想着该不会见过越冲之吧?这货要再来一次出其不意,我只怕总兵府是没办法回去了,连元州都待不住。
确定他是因为比武输了并没有别的原因,我也只听他说了句:“吾今日输了,来日有机会再行领教。”一转眼他人在半空中,连旗帜一起离开了,我轻叹了一下,看着比武台上记录的南晋官员们表情也稍微放松了一些,“姑娘比试赢了,直接进入后日的甲组决赛。”其中一位官员满脸谄媚地对着总兵府的座位大声说到,坐席上的赵令仪和李行胥微微点了点头,这会子才反应过来,这林其之就算好了总兵府的两位身手实在难以对付,不如借梁燕三皇子这把刀让总兵府断掉一个机会,这样一来不仅能打击掉对手,也能让他大出名头,更让总兵府引起注意,“真是好算谋,好算计。”
我摇了摇头回到他们俩身边,不敢看眼前的这两人,只是按照礼仪见过,随后就去后面坐着了,死狐狸看见我这样:“怎么了?被吓着了?没想到你胆儿这么小。”语气已经恢复平常,“不敢,不敢。”我还是回避,想起那晚倒在他怀里,一直抱着他回了总兵府,我一向是不胜酒力,现如今知道倒在的是南晋皇室子弟身上,就更不想理他了。
一方面是因为面具揭开不知道用什么口气对待他比较好,一方面是今天三皇子的作为,无意之中我已经站在了李行胥的对立面,那梁元亨看见我点了点头显然是知道些什么,刚刚那一下我以为他脱口而出认识越冲之,那样真就全完了。
心有余悸还要面对更加复杂的情况,自然是不想说话的,“今天赢的漂亮,南晋有这样的高手真是南晋的福气。”隔壁那两人一直在夸赞我,我只想早点回到院子里,什么事情都不想做,也不想面对他们两个。
天色一点点的暗下来,终于在日落时分敲了大锣,底下比试的人也陆续分出了胜负,我们三个只有我进入后日的最终比试,李行胥和赵令仪在看到比试名单之后,赵令仪幽幽松了口气,“十娘,总算是进了。”
“今天有太多的意外,十娘你也很令人惊喜了。”死狐狸应该没想到我会把两种剑招融汇在一起,不过我实在是有些累,回到横塘院之后,决定还是去一趟客栈。
换上夜行衣,照旧看着这个总兵府陷入沉寂,迅速翻出门,一路穿梭到了客栈门口,不过今日的客栈是黑灯,老宋跟我说过,一旦有事客栈晚上就会熄灯,我警惕地看着四周,直到一道熟悉的剑光在眼前划过,我后退了几步,定神看着来者何人之时,又一道剑光在眼前刺来,那人在暗处客栈附近没有光源,只有退到河中船上才能占据上风,我想都没想,脚尖一点,飞起一招万红刺星,那人没招架住,我迅速退到预定位置,那人后起直追到了船上,我运起真气朝着船身打了一掌,那人没料到我会这么对付,一下子没站稳,眼看就要向后栽倒在河里,我立刻用银缎拉住了他,看着他踉踉跄跄站稳之后,轻轻用树枝刺到跟前,“三皇子这是白天没打够?半夜三更还想再来一场?”
那人气鼓鼓盘腿坐下,“白天见你一面就认出是姑姑跟我说过的笨徒儿。”
“您实在不该还待在这城里,不安全。”我懒得回他,现下有些明白客栈为什么熄灯了,估计是三皇子递了消息,老宋猜到今晚我必然会来客栈说比试情况,看样子是眼前的这小孩儿命客栈这么做的,“殿下,你特地来见我的?”
“不然呢?今天你可是对吾下重手,若你带的是姑姑那把青剑,只怕此刻你见到的不是吾,是鬼魂了。”梁元亨继续叹气抱怨,“还有刚刚,你也差点把吾扔在水里。”
“抱歉,殿下,你应该比完就离开的,不过我很好奇,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什么这么做?”梁元亨抬起头来:“这旗帜吾就是要插在南晋土地上,吾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我叹了口气,这孩子实在不知道轻重,把军队旗帜带来还在比武大会上插在南晋,大家本来可以和乐且比较平静的过完这场比试,现下倒好了,今天这一出把里里外外都得罪一遍,“所以真的是梁燕皇室的意思?”
“当然,不过吾此行还有一个目的。”我在另一边看着眼前这个冒失鬼,“代吾弟多谢姐姐照顾。”
“什么弟弟?”梁元贞抬起头来:“就是你在苌越山上照顾的师弟,他是吾的亲弟。”
“忍儿?他还好吗?”当听到梁元亨说起忍儿,当初告别猝不及防,我还只当他是与我一样的苦命人,没想到当初说的身份都是假的,下山之后他就不是忍儿,是梁燕皇室子弟。
梁元亨向我拜了三拜,“吾这就走了,十娘你注意安全。”他就轻声离开,留我一人在船上沉思,客栈估计是去不了了,只能按路回总兵府,一路上回想起今天发生的所有事,脚上越来越快回到横塘院,好像只有那里才有片刻的沉静。
刚回到横塘院,死狐狸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不过他每次都这样我都习惯了,“怎么了?又半夜溜出去啊?”
“公子莫开玩笑。”我径直走向湖心的小亭子找了座位,“今天发生的事情我得消化一下,仅此而已,公子想问我刚刚见到谁了?”
见我有些生气,便不说话默然坐在我身边:“没有那个意思,十娘,有些事我想等比试结束后再告诉你的。”
“公子,我并不想听,既然没打算用真面目示人就两厢安好,井水河水互不侵犯。”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里面有股火气想要发出来,也不是盯着李行胥,只是他刚好一头撞进来,“要是说今天的事情,我能理解,但现在我们俩得保持距离,加之我的任务也快结束了。”
“你可以离开客栈吗?”猝不及防问了这一句,“我只是想让你活得更自由一些。”
“客栈,公子别忘了我只是客栈伙计,你们也只是问客栈借了我这个人而已,又不是买断。”我实在不愿意与他多做纠缠,“我只是完成任务。”
随后起身我也没理他,是啊既然目的地不一样何必同路呢?回到自己房间关上房门,靠着门口坐了下来,实在是没力气再去想个别的,喜欢?在今天之前我原本是要说出的,结果没想到他的身份,死狐狸何必呢,与其让你念念不忘不如挥剑斩情丝,我们俩注定没办法在一起,既然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这句话不是问他,同时也是在问我自己,连我都没办法做到的事情,他人更加不可能,从我离开苌越山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是我自己了。
十娘不是十娘,是秦家的孤女,时间太长我都快忘记那个躲在院子里不肯出门的孩子的身影,是啊,她早就死了,死在那个逃婚雨夜里,早就摔下悬崖死了。
我现在是越十娘,跟秦旦有什么关系?站在客栈里看着老宋忙碌的样子,他们甚至比我亲人待我还要好,这样的亲人我何尝不想要?只是今天更要我明白,必须完成自己该做的事情,既然已经成了梁燕人,那就完成职责,我想三皇子特地在离开元州之前来见我,想必也是认同我作为夜绫罗的一份子,既入此局何必犹疑?
我缓缓站起,借着幽幽烛光看到外面站着李行胥,他就那样站在门外,不说话,我实在是有些烦了,打开门,两人相对无言,“公子还有什么事情?”语气极其不耐烦,我只想赶他走,他见我如此,叹了口气便问:“你刚才见了谁?”
“我见不见谁不关公子什么事,以及人家只是来感谢我救了他弟弟,仅此而已。”他见我开口不像假话,“你救过梁元亨的弟弟?不瞒你说三皇子的行踪从他踏上南晋开始落雁楼已经盯着他了,我只是没想到你会与梁燕皇室有关。”
“公子,自打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在刺探,要么刺探我背后到底有什么人,我是不是像公子一样戴着面具在江湖行走。”语气里满是嘲讽与冷落,“公子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关门了。”见他好像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我就关上门,真是一点也不想理他。
我转身看向桌上,烛光噼噼啪啪的响着,南晋人说过这是好意头,可是我看这蜡烛像极了那天晚上的殷红血色,想起那晚回到家中满地的红色,我差点忘记,自己来总兵府的目的,若是秦家灭门真的是因为这莫名其妙的南晋皇室,为了复仇,我也会燃尽所有,也包括李行胥在内的所有人。
他们从来都是我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