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对而坐,微雨斟了茶后,便自觉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帮他们关上了门。
“萧公子来此做什么?”
“疗伤。”
谈菀兮一手端茶,一手在外围轻遮,轻抿了一口,才徐徐道:“萧公子既有求于人,便不该再多加隐瞒才是。”
闻言,萧汀晔沉默地注视着手中的茶汤,半天没有开口说话。
瞧见他一直盯着那盏茶,谈菀兮眸光微微流转,只问:“萧公子不喜喝茶?”
萧汀晔摇摇头,端着茶杯饮了一口,才看向面前清丽的女子,缓缓开口:“疗伤是真的,但我也是为蛊虫一事而来。”
闻言,谈菀兮的视线从他只余一半的茶水中收回,微微挑眉,美眸中透着几分疑惑,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情。
“你许是不知,都城早些时候便出现了不少和那些小孩一样的情况。城中的大夫们束手无策,根本查不出病因。而且这些病例都是成群出现的,我们担心是瘟疫,就早早地把发病的人转移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集中治疗。我的手下在发现那个男孩出事之后,本来打算找个合适的时机把他也接过去,没想到误打误撞从你这得知是蛊虫在作祟。”
谈菀兮心中一惊,皱起眉头,沉思片刻后问道:“所以,你接下来想如何?”
“既然知道了根源,自然是找到蛊母。”
“你有头绪了?”
“若是有,自然不需要来问你了。”萧汀晔手指轻轻落在太阳穴处按了按,摇摇头。
谈菀兮轻轻拨弄着手中的茶杯,没有接话。
萧汀晔手指轻轻在桌面上轻敲着,许久后,似是想到了什么,才又抬眸看着她开口:“蛊母是药老研制出来的,不知他是否有方法与蛊母有所反应?”
“我师父也没办法知道蛊母的下落。”说着,她兀自沉默了一会儿,才又道:“就算是某个人能与蛊母有感应,也得是在极近的距离。现在蛊母大概率是被人盗走了,这么大的范围去找一个人太难了。”
“距离是可以推测出来的。”他的声音落在安静的室内,低沉而缓慢,眸子紧紧盯着谈菀兮一会儿,再问:“但你说的那个与蛊母有反应的人在哪儿?”
谈菀兮侧脸看向窗外,没接他话。
窗外竹叶簌簌作响,竹上似乎有鸟儿婉转而歌,声音清脆,萦绕耳畔。
谈菀兮静静地看向窗外,似在思量什么,好一阵子后,眸光突然变了一下,像是做了什么抉择,才收回视线,瞧向萧汀晔,笃定地开口:“目前还没有,但会有的。”
在她发呆时,萧汀晔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看,能清晰地看见她眸中的变化,下意识就问:“这个人就在这儿,是吗?”
回应他的,是久久的沉默。
谈菀兮的目光微微凝固着落在他身上,意味不明的神情明显带了警惕。
“谈姑娘,我从前可是得罪过你?”萧汀晔静坐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死水一般的沉寂。
“也许是吧。”谈菀兮端回茶杯轻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汤掠过舌面,十分舒服。
“是何时?”
谈菀兮没再说话,余光都不曾分给他半分,已然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模样。
见她不愿意说,萧汀晔便也不再追问,只诚恳地说:“不管从前因何得罪了谈姑娘,还望姑娘能给我赎罪的机会。”
谈菀兮嗤笑了一下,没有回话,许久才似漫不经心地开口:“萧公子先前说,定亲一事是萧公子之意。但我从前并未与公子见过,公子为何要同我定亲?”她的美眸中微微闪烁着疑惑,眸色清澈动人。
闻言,萧汀晔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解释道:“我们见过的。”他的语气平静温和,却透露着淡淡的苦涩。
“何时见过?”谈菀兮秀眉微蹙,努力回忆着,但脑海中并没有任何关于他的印象。
“就在医仙谷,我偷偷上山被毒荆棘割伤了,是你给我解的毒。”他声音轻缓地说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听到这里,谈菀兮还是有些茫然,完全不记得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见她如此反应,萧汀晔了然一笑,但似不甚在意,只微微抬手指了指自己眼角处的那颗泪痣,轻声道:“你当时还说,我眼角的这颗泪痣很好看。”
谈菀兮顺着他的指引看去,那颗小小的泪痣,恰到好处地镶嵌在他的眼角,为他原本就英挺的脸庞增添了几分柔和。
好看是好看,但她真说过这样的话吗?
谈菀兮的视线在触到他的深邃的眸子时,两人四目相对间,她竟觉得脸庞有些烫得慌,她忙错开视线,心慌莫名而来。
她自小便没接触过多少个外男,除了师父和师兄,就只有萧汀晔。
林毅舟长得温文儒雅,一副随和的模样,比起萧汀晔略带攻击性的长相,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个哥哥。
能让谈菀兮有莫名情绪的,萧汀晔还是第一个。
谈菀兮的情绪收拾得很快,疏离地道:“萧公子,我虽不记得是否见过你,也不记得是否说过类似言语。但想来当时年少轻狂,若有冒犯之处,还请你莫要放心上。”
他笑笑不接话,只道:“我此次前来也完非因儿女私情,只是希望姑娘能放下心中的芥蒂,与我一同妥善处理蛊母之事。”
谈菀兮微微颔首,表示她赞同,“自然,孰轻孰重我还是分得清的。”
萧汀晔点点头,心里也很清楚,如果继续留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于是,他便站起身来,辞别离开。
“等等!”
谈菀兮起身喊住了正要推门而去的萧汀晔,却并没有朝着他走过去,反而转身走到柜子前,便见她从里头拿出了一个瓷瓶,面色平常地走到他面前,将药递了过去。
“我瞧你背后有创伤,想来师兄也给你开了药,但这瓶药对伤口的愈合更有效果,并且不容易留疤。”
“多谢姑娘。”
谈菀兮淡淡点头,也不再看他。
门被轻轻推开后,一人进一人出,随后再是关门声。
“姑娘,你没事儿吧?”
因为事关重大,两人对话时特地把声音压小了,所以就算是站在门口的微荷,也没能将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谈菀兮轻轻摇头,目光落在桌面的茶杯上,神情若有所思。
那杯茶她是下了药的,所以可以保证他所说之言句句属实。
不管他到底存了什么心思,她都不能放任蛊虫肆意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