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氏办事极快,说是几日,但第二日谢嬷嬷就带着十几个丫鬟来了霓裳院。
谢嬷嬷原是叶氏的乳娘,自叶氏嫁过来时,便就跟来了,即使是单在国公府做事,也有十几年了。叶氏在医仙谷的那段时间,便是谢嬷嬷帮忙操劳国公府的琐事,忠心耿耿,很得国公府上下的信赖。谈菀兮也可以说是她看着长大的,对她自也是敬重有加。
不必等谈菀兮吩咐,微雨便让人端了椅子出来,自己则去烹了茶端出来。
谢嬷嬷坐在台阶下,喝了口茶后,才道:“姑娘,这些个丫鬟都是身家清白的,有些是府上的家生子,有些则是前些日子从人牙子那儿买来的,在府里着婆子调教过两日。夫人也都瞧过了,都还算机灵,做事手脚也利落,您看着哪个顺眼就留下。”
谈菀兮坐在台阶上瞧着,院中的十几名丫鬟站成两排,一个个低垂着脑袋,身着统一的衣裳,发型整齐,面容姣好。有一些看起来大方利落,举止优雅,而另一些则略显局促不安,双手紧紧攥着衣角。
家生子与非家生子几乎是一目了然。
谈菀兮接过微雨递过来的小册子,随意地翻看了一眼,上边将这些丫鬟的生辰姓名,身家背景都记录的一清二楚。
而微雨手中还抓着一叠的卖身契,白纸黑字的,还有她们的亲手按压的。
谈菀兮悠然自若地喝了口茶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你们且都说说,自己叫什么,都有些什么手艺。”她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严。
然而在话音落下之后,底下鸦雀无声。
谈菀兮原本以为没有人会胆敢站出来说话的时候,一个大约十七八岁左右的年轻女子忽然动了一下,抬脚迈出一步,从队伍中站了出来,屈膝,规规矩矩地朝谈菀兮行了一礼,方道:“奴婢秋影,年十七,徽州人士,年少时曾和父亲学过三两下拳脚。”
见到她的那一瞬间,谈菀兮下意识觉得眼熟,仔细想了想后,才想起这就是那日在萧汀晔家中见到的秋影。
“你这规矩倒是学得极好,可是之前在哪儿做过?”谈菀兮随手将茶杯放下,水眸幽深黑漆,好似要将她看透一般。
秋影低下头,毫不慌乱地回答道:“奴婢在来国公府之前,一直是自由身。”
“自由身?”谈菀兮似笑非笑地睨着她,眼神中带着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却未置可否,只将视线落向她身后的那个丫头。
那丫头看起来眉清目秀,薄施粉黛,头发梳得整整齐齐,鬓发上还插着一支合欢花银簪,给人一种精致而清新的感觉。
“你叫什么名字?”
谈菀兮问话,所有人都偷偷抬眼看来。
秋影见谈菀兮没有留下她的意思,表情微顿,眼睫垂了下来,却也没有出声,就这么规矩地低头立在原地。
那丫鬟似乎是没想到谈菀兮会问她,欣喜地抬头看了谈菀兮一眼,又立马低垂下眼,恭敬地道:“奴婢兰心,年十六,是国公府的家生子,刺绣烹茶都会。”
谈菀兮轻轻点了点头,随后道:“我瞧你倒是挺机灵的,那便留下来吧。”
“谢姑娘。”
说话间,谈菀兮还不动声色地瞥了秋影一眼,她依旧不急不躁的,似乎真的只是单纯来这儿走个过场,选不选得上都无所谓。
剩下的便也能中规中矩地回答了谈菀兮的提问,基本上都称得上口齿伶俐,但一些刚买来的,到底还是需要多加教导。
谈菀兮随意再指了一两个,便罢了。
其实霓裳院中的丫鬟不算少,此番也不过是为了寻一个大丫鬟代替微荷罢了。
大丫鬟到底是要稳重些的,像微荷虽然并非真的做了什么极大的错事,但在后宅中但凡被人拿到一点儿的错处,那都可能是要命的。但最重要的还是忠诚,秋影和兰心看上去都算得上稳重,可秋影明显是萧汀晔那边的人,兰心是家生子,但性子方面还待考察,若说非要从二人之中选一个的话……
谈菀兮的手指轻轻落到在一旁的秋影身上,淡淡道:“我身边的微雨和先前的微荷都带了微字,不若你也换个名字如何?”
秋影怔住了,就连其他人也跟着怔愣。
原以为谈菀兮冷了谈这么久,是不打算要她的,却不曾想竟然是要她做大丫鬟的。
秋影回过神后,立马屈膝行礼,不卑不亢地道:“还劳姑娘赐名。”
“那就唤微影。”
“奴婢微影多谢姑娘赐名。”
谈菀兮随即看向谢嬷嬷,“今日有劳谢嬷嬷跑一趟了,我就留这四个丫鬟了。”
“姑娘院中的人到底还是少些的,不妨再多选几个。”
谈菀兮的嘴角流露出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容,语气坚定地回答道:“多谢嬷嬷,只是我素来喜静,太多了反而就得不偿失了。”
谢嬷嬷略一思忖,便也知是这个理,当即点点头,笑道:“也罢,那奴婢就先带着这些丫鬟回去同夫人复命了。”
“有劳嬷嬷了。”谈菀兮微微颔首,随即侧眸望了微雨一眼,她立马反应过来,替谈菀兮将谢嬷嬷送出了霓裳院。
谈菀兮扫视了留在院中的几人一眼,有些疲倦地开口:“你们且留在这儿等微雨回来给你们安排吧。”说着,便转身回屋。
谈菀兮进了内室后,便慵懒地倚靠在了软榻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是凉的。
于是随口唤了声,走进来的却是微影。
谈菀兮略微蹙眉,没多说什么,只道:“重新去泡一壶罢。”
她应了一声后,便提着茶壶走了出去。
没一会儿微雨就重新提着茶壶走了进来,给谈菀兮倒了茶后,才问:“姑娘明明不愿她留下来的,为何还要留她?”
谈菀兮端起茶杯润了润喉,才哼声道:“她会变脸,若是今日不收她,指不定明日以谁的面貌进来了。如今他能正大光明的将人送进来,我何不将人放在眼前。我倒是看看,他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说罢,又看向微雨,低声道:“你平日里注意着她点。”
“奴婢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