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荷跟着谈菀兮才回到霓裳阁时,就听见从里边传来的鬼哭狼嚎,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在微雨耳边问道:“微雨姐姐,这怎么这么像杨姑娘的叫声?”
话落之后,正好撞见被搀扶着走出来的杨一依。
“谈菀兮!你居然又给我下毒!你又害我!”她一见谈菀兮立马,眼里的愤怒就跟一下子沸腾起来的水一样。
“我可刚回来的,我怎么给你下毒?”谈菀兮一直就是神色淡淡的,甚至都不正眼看她。
“你还在装模作样!你定是知晓我会来,所以你在画轴上抹了毒是不是!”身体上强烈的痛感袭来让她怕极了,只能冲谈菀兮怒吼着。
“嗯?所以,你是来偷东西的?”谈菀兮的眼角都微微笑弯了。
她喉咙一哽,为了掩饰心虚,声音喊得更大了,“谈菀兮!如果我有什么事儿,我定会拉你一起下地狱的!”说着,她也不敢再耽误下去了,急着回去看大夫了。
“姑娘,您真的给杨姑娘下了毒吗?”
微雨被她这声问话吓了一跳,连忙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说了,却已经来不及了,就听走在前边的谈菀兮声音淡淡地传来,“嗯,我给她下了毒。”
微荷没想到谈菀兮会听到,怯生生地低下脑袋,却还是忍不住继续问:“那她会不会……”
她话没问完,立马被微雨抓住了手。
微荷被这突然的一下,吓得浑身颤抖,赶忙闭了嘴。
谈菀兮听出她欲言又止的意思,停下脚步,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在你眼中,我是那种草菅人命的人?”
“自然不是!”微荷急忙摇头否认,只是她心里仍然忍不住发怵,毕竟她和谈菀兮仅仅相处了短短一年,对她的了解实在有限,谈菀兮性格究竟如何,她也不敢轻易断言。
微荷年岁尚小,今年也不过刚过及笄,再加之总有微雨给她兜底,她做事要么是不经过大脑,要么就是胆子太小。她处世不深,太过于单纯,其实不大适合做大丫鬟的,也不知当初叶氏是怎么想的。
谈菀兮瞧出她的怯意,又念在她年纪尚小,便也没再说什么,只静静地往前走。
微雨轻轻叹了一声,嗔怪道:“我跟你说过,多做事少说话。”
“我知道了……”微荷低着脑袋,不免有些懊恼自己的多言。
微雨深知她这种性子迟早会出事的,和她撇开关系才是明智的,只是微雨也有一个和微荷一般大的妹妹,不免对她心生怜悯。
回了霓裳院,谈菀兮当即吩咐道:“你们二人去将院中的丫鬟婆子们都给我聚到院中来。”
“是。”
谈菀兮几乎是冷着脸的,她算不得这国公府的正经主子,这一年来,这些丫鬟婆子也都未曾把她放在眼中,她们没闹出什么事来,那也就罢了,她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如今若是不加以敲打敲打,指不定明日就由着她们将刺客放进屋了。
微雨二人办事的效率还是快的,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将阖院上下十几个人都凑到了一起。
霓裳院中共有两个婆子,两个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六个三等丫鬟,除了微雨微荷二人,院中统共站了十二人。
谈菀兮就坐在台阶上的太师椅上,冷眼扫向站在院中的丫鬟婆子,冷声问道:“你们方才去了哪?”
年轻的丫鬟倒是面面相觑,都没人敢抬头。
两个婆子便是不满了,看着谈菀兮冷嘲热讽道:“表姑娘真是好大的威风,你母亲在世时也是时常回来小住的,我们这些丫鬟婆子都是这么照顾的,也没见你母亲来审过我们。”
谈菀兮寒声反问:“哦?我母亲怀孕那段时间也是你们照顾的?”
说到这个,王嬷嬷内心便涌起一份得意,“自然。”
谈菀兮自然是看见了她面上的得意的,促然轻笑两声,“那也怪不得我一出生便是带了病根的,原是根源在你们这儿。”
闻言,王嬷嬷倏地瞪大眼睛,只觉有一道惊雷狠狠劈在心底,吓得她慌张地开口:“表姑娘这说的是什么话儿,你身子不好使怎么便要赖我身上?照你这么算,那岂不是你母亲去了也要怪我们了?”
谈菀兮的嘴角扬起淡淡的笑,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还多亏了王嬷嬷提醒了,当年倘若你们细心照料,精心开导,我母亲指不定还真就不会想不开随我父亲去了。算起来,还真是有二位的罪责在里头。”
“表姑娘你在胡言乱语什么?”王嬷嬷立在原地,听着她的话,一股冷意从心头窜出,越发慌张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活了一大把岁数了,现下居然被一个小姑娘给套路了,若是这么大的帽子真套在她头上了,她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一旁的冷嬷嬷感受着谈菀兮冰冷的视线,咬了咬牙,还是开了口:“我们两个好说歹说也是这府上的老人,是跟在老夫人身边伺候过的,即便是现在的夫人见到我们,也都是要给几分薄面的。表姑娘说到底不过只是个亲戚,借住一段时间罢了,跟我们这儿摆什么谱?”
“你觉着我是在跟你们摆脸子?”谈菀兮的手指在红木扶手上轻轻敲了两下,眸子一直盯着冷嬷嬷看。
冷嬷嬷看着谈菀兮,不服气地开口:“这不是明摆着的,我们并未做错什么,表姑娘凭什么来问责?不过是凭些鸡毛蒜皮之事罢了。”
谈菀兮低头看着她们,冷冷地问道:“那我且问你们,入了夜,院门可是要上锁的?”
“是又如何?”
“那为何今早还未到开门的时辰,杨姨娘姐妹二人却可畅通无阻?若是进屋的是什么贼人,你觉着你们的命可是更金贵些?”谈菀兮接过微雨递过来的茶杯,然重重地又放在桌上。
“这……”冷嬷嬷原先还是理直气壮的,被谈菀兮这么一提及,莫名一阵心虚,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我且再问你们,方才我不在屋中,又是谁将杨一依放入我屋中随她翻腾的?我屋中若是缺了什么少了什么,你们谁能赔偿?”
听了谈菀兮一字一句的陈述,底下的人面色皆是一白。
无论是在哪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都不可能从轻处理的。
“不管你们认不认,都是玩忽职守。微雨,你一会儿去跟舅母说一声,将她们都撵出去,我这霓裳院有她们与无她们,也无甚差别。再说了,我到底也不算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主子,让她们跟在我身边也真真是委屈了她们了,打发了出去,也好叫她们另寻好的去处。”
“是。”
“姑娘饶命!奴婢知错了!”除了为首的两个婆子之外,院中站着的丫鬟们几乎是整齐划一地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