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口早已干涸的枯井,井壁长满了青苔,滑腻而难以攀爬。
常天星幸运地落在了一堆枯叶和泥土之上,虽然高度不高,但突如其来的坠落还是让他心跳加速,一阵慌乱。
早已熄灭的戏神灯也落了进来,在井壁上一阵磕磕碰碰,最终破碎,叶柳犹如一道青烟飘出。
戏袍则盖在了井口,遮蔽了那仅有的光芒。
待两人稍稍平复心情,常天星试图站起身来时,才发现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年腐朽的气息,令人窒息。
叶柳是魂魄状态,他没有向上飘。
他看见了生长在戏袍上的蘑菇,也稍稍理解清远将自己关进戏神灯的原因。
常天星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想要找到攀爬出去的路,却不料,手指突然触碰到了一串冰冷、坚硬的东西,那触感绝非自然生长的植物,或石头所能比拟。
常天星心中一惊,借着微弱的手感继续探索,凭借自己医生的经历,逐渐意识到,那竟是一具具枯骨。
“你怎么样?”
“哎呦我去!”常天星刚刚平复的心跳再次被激起,“你吓死我了!”
常天星不满地朝着发光的叶柳怒吼道,但很快又愣了愣。
叶柳的周身散发淡淡的光芒,犹如一个人形霓虹灯,是漆黑井底的唯一光源。
水洼里沉眠的尸骨在光芒中显露身形,叶柳不禁感慨,“大宅门真不好混啊,这些是跳进来的还是事后处理的。”
常天星没空理会叶柳的感慨,抬头观望枯井内的环境。
进口被戏袍盖住,看起来遮住了他们的行踪。
但实际上,现在外界的人注意都被清远吸引了,要是他们腾出工夫,两人还是会被发现的。
无论清远在外优势与否,他们也不能在此坐以待毙。
“叶柳,你向上飘一飘,我看看上面的情况。”
叶柳配合地向上飘去,井壁布满湿滑的苔藓,渐渐的,叶柳停在了半路。
“怎么不飞了?”常天星小声问道。
叶柳低头回答:“戏袍上长蘑菇了,我不确定会不会对我的魂体有影响,而且,再向上飞,我身上的光透出去,外面的人不就看见了吗?”
常天星点了点头,刚想让叶柳下来,却像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脸色变得古怪,“快下来!蘑菇也往下长了!”
“啊!”叶柳抬头,怔怔地望向井壁,随即眼神变得惊恐,快速飞回常天星身边。
原本布满井壁,从上到下、由翠绿往黄褐色渐变的苔藓,灰褐色的菌丝犹如毒液般诡异地往下迅速延伸。
菌丝所过之处,长出一个个奇怪的小蘑菇。
常天星和叶柳的脸色都很难看。
比起叶柳像无头苍蝇一样乱飘,常天星则不顾遍地的尸骨,四处摸索着。
“得罪了。”常天星扒开或新或腐朽的尸骨,一遍遍抱歉道。
“你对尸骨自言自语什么?你还指望这禁地有机关啊?这明显是他们处理尸体的地方,你还......我去!”
叶柳不满地吐槽常天星,但很快被打脸。
常天星不知在尸骨底按到了什么按钮,一旁的井壁快速打开一扇石门。
两人没有多言,快速钻了进去。
石门应声关闭,不一会儿,井内被那疯狂生长的蘑菇覆盖。
走之前,多留一个心眼的常天星随手从一旁的苔藓上,连苔藓带一只蜘蛛扯走一大块。
......
外界,戏台所化的道场中,孙府豢养的众修士,也没讨到什么好。
清远穿越过来虽然修的佛道,但他之后修得最好的是诡戏道。
因此,他率先处理了对自己有干扰的文道修士。
在此过程中,清远也发现了不对劲。
这些修士虽然是独立的一个个人,但他们的灵魂,却是同源的一块。
也就是说,这里的修士,全是一个人的分身或者傀儡,甚至夺舍的对象。
相比起有戏神本源的林逸,清远对诡戏道的掌握还更胜一筹。
戏台中的众修士,面对一个陌生的道场,刚开始还准备团结一心。
但清远利用戏台的规则与权柄,分别对不同的修士施加幻境或者记忆篡改。
虽然他们可以被同一个人控制,那清远就唤醒并编制原身的记忆放在其中。
很快,道场变战场,主动攻击的、癫狂的、被迫防守的、想从中调和的......
很快,修士们便开始不受控制地自相残杀。
“幻兮何存,真兮自显。意随念转,念随意动。破妄显真......”
一声声庄严的道歌破除空间限制,传入戏台中所有人的耳中。
“不是吧?还有文道修士?”清远暗骂一声。
诡戏道的力量来源,唯是戏神。
但现在戏神没了,再从戏神那里薅羊毛不现实。
清远摸索出一种观众途径,让外人在戏台中无论厮杀还是表演,清远的诡戏道就有再次慢慢变强的可能。
独立空间、化假为真、编制幻境、篡改记忆、红雾侵蚀......
看起来bug的诡戏道却唯独被文道的道歌限制,使之无法发挥作用。
道歌响起,划出一片小天地的戏台直接崩溃,无法在现实维持,化作一团红雾钻回清远的体内。
其余的修士也纷纷恢复神志,但这一会儿的工夫,还能站着的就只剩五六个。
回到外界,清远不满地直视又一批修士。
这些修士与刚刚进入戏台的修士相比,质量明显好提高不少。
为首一名佝偻着腰,仿佛一阵风便能吹倒的老人,应该就是孙老爷了。
“阁下,我们无冤无仇,何故来我府上闹事呢?”孙老爷态度和蔼地说道,仿佛不在意清远带来的损失。
清远懒得与对方废话,又不是闲聊,都动手了还哔哔干嘛,反正现在事情已经闹下了,干就完了。
清远飞身上前,孙老爷身侧一名道士眼神一凝,飞身与清远对轰一掌。
即便那道士一只手臂贴满了符篆,却被清远直接打得手臂炸开,血肉横飞。
道士倒飞出去,清远来到孙老爷身前,却被一名和尚模样挡在身前。
一口金色的洪钟笼罩在孙老爷与和尚身前,清远一掌打在洪钟上,被反震之力震地后退。
“这是?禅宗的般若心钟!这人疯了吧,禅宗的人都敢夺舍!”清远心中大惊。
身为曾经的佛门之人,佛门也有类似的钟形防御手段。
只不过佛门是用人头骨炼制佛钟,在用香火显化。
而禅宗是自身血气从毛孔汽化喷出,之后再重新吸收回去,将所受之力封入身体里。
“戏武道吗?那就再多压制一点,看看你从戏神那里拿到多少手段。”孙老爷淡淡开口。
他这是把清远的兵武道当成戏武道了。
之前仅存的修士与受伤还能动的修士,以及孙老爷身边的修士,一起朝着清远攻来。
孙老爷身边则留着两名吟唱道歌的文道修士。
或许是因为所有人其实是同一人操纵的缘故,配合默契。
清远故意以一种只凭拳脚与身法的状态,巧妙地尽力躲开众人的攻击。
“这人专修戏武道的吗?诡戏被压制,身法还能这么游刃有余,说起来,我也正好缺少一个诡戏道。”
孙老爷打好算盘,便打算对清远劝降道:“阁下放弃吧,你已经毫无胜算,不如坐下来,咱们好好聊聊。”
清远冷哼一声,这老小子在遐想什么呢?
不过正好,也差不多了。
众修士阵型靠拢,清远随手拧下上前道士的脑袋。
通过这道士身上的虎爪痕,应该是欺负过叶柳的那个李生。
众人见此一幕微微一愣,“兵道!是兵道煞气,他不只是诡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