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兵道煞气镇压妖气,山君从白虎变为一位娇弱的少女,短暂地晕了过去。
一直在状况之外的,被当做透明人的常天星,终于是有机会将在圈外的自己拉回来。
“老林,到底怎么一回事。”
林逸指着幕布,嘴巴微张,“如你所见,戏还未完,好戏即将开场!”
“你够了,演上瘾了?跟我还来这一套,疯了吧!”
“额...抱歉,串台了。”
常天星浏览着幕布内的打斗,又瞄了一眼从老虎转变成少女的巨大反差,问出了自己的第一个问题,“咱们到底是哪边的?”
“那边都不是,咱是中立派。”
“中立?”常天星嘴角微抽,“你怕不是对中立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林逸这只最大的黄雀,貌似才是最大的反派。
“我现在很懵逼,所以,容我理一理。首先,哪边坏人?”
林逸想了想,道:“全员恶人吧。”
“包括山下的村民?”
林逸点了点头,常天星心里暗自表示——林逸也算。
“我还是有点懵,咱一件一件来捋,这个李生,是怎么看出咱是伪装的,并且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见到我俩的第一眼就看出来了。”
林逸解释道:“我跟你说过,刚遇见的时候,李生就看出我们有问题,但纵容智深和尚将我们抓走,
第一是他本来就不满智深和尚;第二则是他推测我们可能是诡戏道,怕破坏我们的戏,影响他;第三点就是,要达成他的目的,智深和马夫肯定是要死的。
我检查过智深的尸体,李生做过手段,智深死的时候,他的猜想验证了,我们也已经暴露了。”
“那他为什么不在村民面前指认我们,反而陪我们演下去呢?”
林逸朝常天星翻了一个白眼,还是耐心解释道:“都知道我们是修士了,直接点名我们的身份对他有什么好处。
他自己的目的还没达到,与我们起冲突对他极不划算。
既然他认定我们是诡戏道,他何不把戏演下去,跟我们结个善缘。”
常天星闻言,目光划过幕布里被打得半死的李生。
这是哪门子善缘?
“那那个带路的汉子呢?李生杀他干嘛?他好像什么秘密都不知道吧?”
“刚才的谈话你也听到一些,诡戏里有个规矩,戏中人或是旁观者,提前向诡戏子提供祭品,被当做看赏,诡戏子若是收下,则接下来的戏不会伤害和影响他们。
至于那个带路的,完全就是遭受了无妄之灾。”
常天星点点头,确实够倒霉的。
“可你不是接受李生的看赏了吗?怎么还坑了他?”
林逸嘿嘿一笑,“谁告诉你使用诡戏道的就是诡戏子?我只是使用诡戏,为什么要遵守诡戏道的规矩。”
常天星听着林逸理所应当的话语,有些理解一个梗——我的母语叫无语。
“主要这家伙确实不是个好东西,还把自己当傻子耍。”林逸愤愤道:“给了我一个毒香火,又说城隍最近在虚弱期,虚不虚弱我能看不出来吗?明明是发狂了,城隍是吸香火的,你又拿出毒香火,不就点明你消失的这段时间去算计城隍了嘛,还脸不红心不跳地骗我。”
常天星略微退了一步,自己还是乖一点,别惹着这位老乡生气了。
“那村民们呢?为什么他们也不是好东西?”
林逸朝着山君的位置撇了撇嘴,道:“问她。”
此刻,山君也从昏迷中苏醒,当她睁开眼睛抬起头,常天星看清她的面容后,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若不是身体现在是陶瓷做的,或许会心跳加速吧。
这位山君虽然原形是一只母老虎,但人形态确实是让男性如见犹怜。
真的很漂亮。
山君依旧被牢牢锁住,看见林逸二人时,立刻呲着牙,表现出一副凶狠的表情。
当看见幕布里的内容后,也是露出一丝慌乱。
“唉,林逸,我怎么感觉这山君看到城隍,有些看恋人的担心啊?它们不是敌人吗?”
常天星侧身凑到林逸耳边,小声问道。
林逸翻了个白眼,“那个李生说什么你都信。”
林逸走上前,轻轻鞠了一躬,举止礼貌,“你好,此处山君,我没有恶意。”
见山君依旧防备,林逸直接点名对方的深层身份,“或许,我应该叫你村长的闺女。”
此话一出,不仅是山君,就连常天星也懵了。
什么情况,这只母老虎精是村长的闺女,难不成那村长还是一只虎妖。
不过看到山君的面容,常天星突然觉得,怪不得那个孙老爷愿意派两个修士过来接人。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林逸,他怎么就又成了村长的女儿了?”常天星好奇地问道。
林逸解释道:“我之前当村长家探查情况,当他们闹哄哄地出去后,我去看了一眼那村长女儿所谓的房间。
有妖气,铜锁被破环,看起来确实是被妖怪掳走的样子。
但谁家好人把女儿锁住屋里当保护啊。
还有那个铜锁,是被爪子劈开的,而且是一根爪子。
城隍怎么会有爪子?看抓痕应该是猫科动物,并且只有在空间狭小的情况下,比如门缝,在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从内劈开铜锁,就会造成那样的场面。”
“所以,是山君伪装成被城隍抓走的场面。”常天星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林逸扶额,“当然不是啦,你在想什么?你看见山君看城隍的眼神吗?两人八成有点关系的。
如果山君扮成村长的女儿的话,她肯定不会同意村长为他安排与孙老爷的婚事,所以才会被锁起来。
城隍出事了,山君自然要出来看看,你没发现刚才山君与城隍的打斗,山君都让着招吗?”
虽然林逸的一些蓝星词语,山君听不懂,但她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暴露了。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本君可不会怕你们!”山君恶狠狠地盯着两人。
“我为什么要杀了你和城隍?我们又没过节。”林逸微笑着拿出一根香火。
不是李生给的毒香,而是曾经林逸吃下老瞎子的遗蜕,一只触手进化而来。
“教授城隍香火之道的那位高人,应该叫老瞎子吧,我与他相识,我观你身上也有香火气,想来也是跟在城隍身边修行有道。我碰巧来到这里,并无恶意。”
山君见到香火第一眼,也是差点以为是李生的毒香,但仔细感受上面熟悉的气息,确实是老瞎子。
“林逸,老瞎子是之前跟我们吃饭拉二胡的那人吗?”常天星小声问道。
没想到,之前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老人,实际是个大佬。
林逸点点头,随手解除山君身上的束缚,吓得常天星快速躲到林逸身后。
“林逸,你放开她干嘛。你不怕她,要是她来打我怎么办!”
山君听了常天星的话,没有恼怒,而是对着林逸单膝跪下。
“还请仙长出手,解救一下我的相公。”
山君说着,焦急地望向幕布里的情况。
“我出到这里,凡事不明。你跟我说清楚,村民说你们拦路如何?你又为何化身那村长之女?”
“可否先放过城隍?”
林逸转头扫视了一眼幕布,“没事,你先说,我先把事情弄清楚,至于城隍,你不用担心,在那里,他不会被李生伤到的。”
事情发展到现在,山君只得将一切的情况娓娓道来。
此处曾经四面环山,一村之人一定程度上被困在山中,自给自足,自生自灭。
赶上一年年景不好,老瞎子来到了此处,他救下村民之后,并点化了城隍。
老瞎子告诉村民,为城隍贡献香火,城隍就可以保证村庄风调雨顺。
等城隍积累足够的香火时,法力足够时,便可以移山开路,让村民可以更好地与外界沟通。
之后村民的日子也渐渐变好。
有一天,村长的女儿独自来山中祭拜城隍,回去的途中不慎摔死。
城隍来不及救下对方,便将自己收服的白虎变作村长的女儿,代替对方行孝。
后来,城隍的法力够了,路开了。
村民就接触到了外面的花花世界。
“所以,城隍就重新闭山,为了避免人口流逝,自己香火减少吗?”
“不是不是。”山君急忙辩解,“可以出去以后,村民也没忘本,很多都只是拿手中粮食出去换一些没见过的用品,只有少部分留在外面。
后来就是我被孙老爷看上,村长也贪恋外界的荣华富贵,便真的打算让我嫁过去。
我毕竟不是他们真正的女儿,我便不肯,但我又不能出手,便往城隍躲。
但这也激怒了村长,要不是忌惮城隍,他都可能打砸了城隍庙。”
“都到了这份上了,你们真的还没出手,不可能吧?”常天星问道。
山君解释道:“其实我早就想出手了,但城隍不肯,一直约束我,并保证我不会嫁出去。
后来外面发生战乱,加上因为我这件事,村长勒令村民不准再供奉城隍,山中香火减少,山君的法力支撑不住,路又重新封住了。
城隍便又成了村民口中的山妖,我的确不服,但城隍谨记那位仙长的嘱托,不愿危害村民。”
“听起来确实挺惨的,不过山腰那些新坟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你们为了泄愤杀的吗?”
山君听了常天星的话,忙道:“仙长明鉴,那是城隍为数不多的信徒了。
他们...他们是祭拜城隍,引起其他村民不满,被...被他们打死的。”
“真的假的!”常天星感到不可思议。
林逸嫌弃地望向常天星,到底是我问还是你问?你又懂了?能别插话了?
“那些新坟的土我看过,是城隍庙周围的特有的土,应该是城隍将他们埋葬了。更何况一个被当成山妖的城隍,他所在的山,那些村民们敢上来吗?”
常天星听后,再次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并且愤恨不平地说道:“这村民也太不是东西了吧!你们这还不出手。”
山君摇摇头,可怜的样子不由让常天星心生怜悯。
太可怜。
林逸却没有理会常天星的表情,“我在村长家见过大量粮食,而村民们统一口径说城隍拿来全村的粮食威胁村民不准离开,这又是怎么回事?”
山君苦笑一声,“仙长,这城隍庙中哪有一点粮食,你大可以搜寻。都这样了城隍还不愿我伤人,我们又怎么拿走他们的粮食呢?”
林逸点点头,事情到这里基本已经明了。
山君再次磕头,道:“仙长,可否现在放出城隍,我观他被毒香侵染越来越严重了。”
林逸扭头望向幕布,城隍确实越发癫狂,李生想使用符篆,拿出一张林逸就通过戏台的权限用红雾让他报废一张。
李生只得用手中拂尘与背上的木剑抵挡,却也是单方面被吊打的场面。
这时,可怜山君的常天星也在林逸耳边帮腔。
担心李生真的被打死,林逸还是放出了他们。
不过,让林逸感到可惜的是,之前那种符箓,李生再没拿出一张。
两人被从戏台里传送出来,落在林逸脚边的李生奄奄一息,却也半眯着肿成核桃的眼皮,颤抖地指着林逸。
“你...你不讲信用...为...为什么没...没事......”
林逸冷冷一笑,懒得跟他解释,伸出手掌就打算搜魂。
李生瞳孔骤然一缩。
就在林逸的手掌接触到李生额头的一瞬间,常天星与山君异口同声道:
“林逸(仙长)小心。”
发了疯的城隍扑向了林逸的位置,常天星抱着山君躲开。
搜魂被打断,林逸也侧身躲避,就这一会儿的工夫,李生竟掏出了一张符箓,原地消失。
跑了!
林逸吃惊地看向空空如也的地面,城隍的攻击打在上面,激起漫天尘土。
林逸暗自懊悔,自己获得的记忆残片又都是无关紧要的方面。
“早知道让他们多打一会,或者提前将这城隍锁住了。玛德,打了这么久,我还故意把你丢这么远,你怎么一下子就扑过来了呢?”
林逸小声嘀咕一句,又望向抱着山君的常天星,“不要碧脸!”
“小心啊!”在常天星惊恐的目光中,城隍出现在林逸身后。
林逸则是闲庭信步地躲过,随即将香火触手融进手指。
林逸看准机会,一指点在城隍的额头。
为了避免把城隍弄死了,林逸只吸取了毒香火。
眼见城隍踉跄着不断后退,眼神恢复清明,山君从常天星怀里爬起来,向着城隍跑去。
“别留恋,人妖殊途,物种隔离这件事,你跨不过......”
林逸本打算调侃常天星,却见山君突然停下脚步。
城隍的皮肤上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纹,下一秒,城隍整个人皮肤碎裂开了,露出一只怪物。
随着烟雾的翻滚与聚拢,一个庞然大物缓缓显现,那是一只超越凡间想象的老虎,却又融合了诸多不可思议的元素。
这老虎的身躯雄壮,最为引人注目的,莫过于它身后那三条触手模样的尾巴,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更令人惊骇的是,这老虎的头部竟长着一张人脸,那张脸苍白而扭曲,双眼处是两个深不见底的漆黑窟窿。
而它的耳朵,也异于寻常老虎,不是位于头顶两侧,而是紧贴着这张人脸的脸颊生长,形状诡异,宛如一双双手掌。
每根手指就是一只人形耳朵,每一只掌心上都长着一对金色的眼睛,闪烁着幽冷而神秘的光芒。
这时,沅陵古神的声音突然响起:“小子,用你们蓝星的话来说,这是一只伥鬼,我这么说,你应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