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金帅完颜宗望带领大兵压境,又派遣使者刘晏前来,要求宋帝赵桓出城结盟。
这时,宋帝赵桓终于醒悟了,感觉当初议和是错误的。于是赶紧下诏召李纲为资政殿大学士,领开封府事。
当时李纲正在被贬斥的路上,还没有走到贬所,刚到长沙附近,又收到了重新任命的圣旨。他立即率领湖南勤王之师赶往京城。
殿中侍御史胡唐老给宋帝赵桓进奏说:“康王奉使到了磁州,被当地士民所留,这真是天意啊。希望圣上赶紧就拜康王为大元帅,等待他率天下兵马入援京城。”何栗认为他说得有道理,就密草诏稿呈送给宋帝赵桓。宋帝赵桓下令募集勇敢人士,得到秦仔、刘定等四人,就派遣他们持蜡诏前去相州,拜康王为大元帅,陈遘为元帅,宗泽、汪伯彦为副元帅,让他们带上河北士兵火速入卫。至于辟官行事,并从便宜。勇士秦仔最先到达相州,就从头顶头发中取出任命诏书,康王读后呜咽流涕。
康王赵构新开大元帅府后,马上恢复李纲的官职。又害怕他推辞,就让人给李纲捎书信说:“现在百姓之命,急于倒垂,如果没有不世之人才,怎么能协济事功。阁下学穷天人,忠贯金石,当投袂而起,不要让天下百姓失望啊。”
这时,康王赵构已经暗下决心康复宋廷,就虚心求教,大量招罗人才。于是,康王大元帅府的将领刘浩推荐岳飞,康王命令岳飞招安盗贼吉倩,吉倩带领三百八十人来归降。康王就把岳飞提拔为承信郎。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靖康元年(1126)秋,由于李纲被迫离开了朝廷,宋廷于是把孙傅召入京都任给事中,升任兵部尚书。由于当时战事吃紧,许多大臣除了知道逃跑而外别无良策,也没有人敢于承担京城的防守大任。因此,十一月初,孙傅就被授任尚书右丞,很快又改任同知枢密院,负责军队管理指挥工作。
金人围攻都城,孙傅没有战争经历,虽然态度积极,但是筹措无方。正在苦思冥想、翻阅古籍寻求答案之际,他读到宋时诗人丘浚的独句诗即《感事诗》中有“郭京杨适刘无忌,尽在东南卧白云”的话。由于这是一个“句”,也就是说整首诗就只有一句话。孙傅病急乱投医,临时抱佛脚,一眼认定这是一句谶语,肯定暗示着什么:既然有三个世外高人悠闲地仰卧在白云边,那还不赶紧把他们请来挽救黎民吗?
于是他悬出重赏,派人在市民中寻找叫做“郭京、杨适、刘无忌”的三个世外高人,并且许诺给他提供无穷无尽的金银珠宝,供他调遣指挥,帮助军民守城。
说来也是神奇,不知是冒名假充还是什么原因,结果确实在市民中找到了一个叫做刘无忌的人,在龙卫兵中找到了一个叫郭京的士兵。
孙傅见到了这两个人,赶紧把他们奉为神明,封给郭京“天神兵马大元帅”的称号,给了他们许多金银财宝。一些原来跟从郭京关系良好的士兵赶紧添油加醋说郭京能施“六甲法”,可以生擒完颜宗翰、完颜宗望两位敌帅,将金人扫荡无余。
为了故弄玄虚,增加神秘感,郭京就说运行“六甲法”需要用生辰八字符合六甲要求的七千七百七十七个人。宋廷就授权让他自行募兵,不管这些人是否拥有武艺技能。经过十多天的挑选,就聚集了所需要的人马。
孙傅一看,这些人马竟然都是一些市井游手好闲之徒,根本不会骑马射箭。孙傅就对郭京说道:“我看元帅召集的这些人都不会骑马射箭,不会使用刀枪,怎么打仗呢!不如再给你配备一名武将作为偏裨,怎么样呢?”
郭京说道:“这些武将虽然勇猛,但都是一些凡夫俗子,肉身酒囊,根本带领不了天兵天将,反而会拖累我们行动自如。”孙傅觉得有道理,也就不再干扰他了。孙傅与开封府尹何?对他尤为相信,几乎把京城的所有防守重任都交付给他们。
金军进攻更加紧迫疯狂,可是郭京谈笑自如,他说:“你们慌乱什么?我将选择黄道吉日只需派出三百士兵,就可致天下太平。如果我们愿意,就一直袭击攻打到蒙古阴山为止。”因为郭京、刘无忌早就做好了带着金银财宝趁乱逃跑的准备,因此只是等待逃跑时机罢了。
高忠义在连同市民一起防守、搬运物料的过程中,听说了这件事,就赶紧去拜见孙傅说:“我虽然也号称是方外之人,经常与方外之士联系互动,只知道所有事情,必须合乎大‘道’,合乎自然,才能生存。我们作为儒生,岂不闻‘子不语怪力乱神’之语?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能用巫术就战胜敌人的。相公就算相信郭京的话,也最好给他少量的兵卒,等他小有立功,再逐渐交给他兵权。现在如果过于依靠他,恐怕灾祸就不远了。”
孙傅大怒说道:“你一个凡夫俗子,怎么敢妄议天神呢?!郭京天神大元帅就是为现在这个事而生的,无论敌营中任何事情,他全都知道;我们军队士兵的布防情况他都胸有成竹。幸亏你是和我孙傅讲这种诋毁大神郭京的话,如果是别人这样对我污蔑郭京的话,我将以扰乱军心的罪名杀掉他。”高忠义只得悻悻地作揖退了出去。
看到郭京依靠“怪力乱神”获得了巨大好处,于是就又有人自称“六丁力士”、“天关大将”、“北斗神兵”,大都仿效郭京的做法,有识之士深感危险。
何?几次催促他,他再三延期,说:“不到危急时,我军不得出战。”这时郭京看到他自己逃跑时机还不成熟,就准备拖延一下观察形势。
机会终于来了,眼看金兵就要攻破城池了。为了顺利逃跑,郭京就让守城将士都回到城里面,说不得偷窥、不要泄露天机。于是在闰十一月二十五日,郭京就下令打开宣化门出兵,郭京与张叔夜坐在城楼上观看。金兵分四面鼓噪呐喊,郭京带领的七百多人立即崩溃。大多数人就掉到了护城河中,护城河被尸体填满,城门急忙关闭了。郭京急忙跟张叔夜说:“看来我必须亲自下去作法了。”于是慌忙跑下城墙,带领亲兵向南方逃走了。
但是,京城的皇帝、权贵和民众逃到哪里去呢?宋帝赵桓只得硬着头皮带领民众继续抵抗。
这天雨雪交作,宋帝赵桓被甲登城,以皇帝御膳赏赐士卒,就地起火做饭让官兵吃喝,将士人人皆感涕。但是由于大寒雨雪,将士们的后勤保障不足,没有棉衣,士卒们冻得发噤打颤,手不能执握兵器,有的士兵已经当场冻死了,宋帝赵桓赶紧在宫殿中光脚祈祷天气好转放晴。下午,宋帝赵桓来到宣化门,乘马行走在泥淖中,查看军民防守情况,军民皆感泣不已。
然而,这么恶劣的天寒地冻天气,对已经习惯了北方寒冷天气的金人来说,真是绝佳时机。
宋帝赵桓又查看安肃门、朝阳门的防守情况,金人的箭头已经射到了皇帝的车驾下面。
金人筑望台高达一百多尺,可以俯瞰侦察城中动静。并用飞火炮攻打楼橹,宋军将士从严警备,很快就修复了损坏的地方。金兵又造云梯,用大车轮推着,用皮革瞒住它,慢慢靠近城墙,宋军将士出钩竿抵挡住它,使它不得进前靠近城墙,已经靠近城墙的,则用钩矛拉倒它,并用火烧掉梯子,敌人几次进攻都被打回去了。
金兵又用鹅车、洞子攻北城,宋兵军士射以九牛弩,一发弓弩就射穿三个敌人。情势十分危急,皇帝下诏募人焚敌炮架、鹅车、洞子,有功的平民士兵就直接授任团练使,其馀依次授赏。但是,随着时间拉长,宋军渐渐不支,这时金军铁骑而来,宋军士惊恐而逃,自相蹈籍,溺隍而死者数以千计。
紧接着,金人登上开封城墙。金人进入南薰诸门,统制姚友仲死于乱兵。四壁守御使刘延庆夺门出奔,被金人追骑所杀。宦官黄经赴火自杀。统制何应言、陈克礼、中书舍人高振力战,与其家人皆被杀害。至此,京城开封被金人攻破。宋帝赵桓恸哭着说:“我不用种师道的话,以至于此!”
即便这样,心存侥幸的宋帝赵桓还派遣济王赵栩作为使者去金人军营请求议和,赵栩非常恐惧,不敢前去。宋帝赵桓就命令他去,他仍然迟回良久不决。李若水嫚骂他说:“致国家如此,都是你们这些狗东西误事的。而今社稷倾危,你们就是死一万回也洗不掉你们的罪责!”赵栩不得已,战战兢兢地准备上马,而双腿打颤不能上跨,左右扶了几次他才跨骑上去,刚北出朱雀门,手里拿着的马鞭三次掉落在地上。
到了金营后,完颜宗翰、完颜宗望说:“今天让你们来,没有别的要求,仅仅是为割地而已。”很快就把他们放回来了。赵栩他们高兴和议达成,就又回归都堂,作会饮酒,谈笑终日。
在金人的要求之下,几天之后,由何栗、陈过庭、孙傅等扈从宋帝赵桓车驾到达距离汴京开封城外五里地的青城,这里原来是宋朝皇帝祭祀上天的地方,现在为金军大本营。而汴京开封的老百姓都自发列队,自宣德楼至南薰门,伫立在泥雪中翘首以盼等待皇帝回来。
宋帝赵桓到达青城后,士庶及太学生迎谒他们,宋帝赵桓掩面大哭说:“这帮宰相权臣误我父子!”迎接他们的百姓无不流涕痛哭。
第二天,金人派遣使者前来,索要金子一千万锭,银子二千万锭,丝帛一千万匹。金人又索要京城骡马,搜括得七千馀匹,全部给了他们。
看到已经擒获宋廷皇帝了,金主完颜吴乞买就下诏收买宋廷人心说:“朕惟国家四境虽远而兵革未息,田野虽广而畎亩未辟,百工虽备而禄秩未均,方贡虽修而宾馆未赡。是皆出乎民力,苟不务本业而抑游手,欲上下皆足,其可得乎!其令所在长吏敦劝农桑。”意思是说,他爱民亲民,百姓们赶紧去劳动过日子吧。
靖康二年(1127年)初,金元帅宗翰、宗望遣人向金主完颜吴乞买奏捷,并呈上宋皇帝的降表。
宋帝赵桓继续留在青城,郓王楷、何栗、冯澥、曹辅、吴幵、莫俦、孙觌、谭世积、汪藻等人都分居在青城斋宫,其他人让先回到京城。宋帝赵桓在青城被铁丝围成的牢笼关押,金人持兵守阍,吃喝都没有,可怜的宋帝赵桓在饥寒交迫中度日如年。金兵晚上就烧柴击柝,喝酒跳舞,传呼达旦。宋廷群臣相顾失色,宋帝赵桓只能对着他们流涕哭泣。
当初,宋帝赵桓与京城民众约定五日必还,看到现在皇帝还没有回来,可怜的民众以为送给金人的金银不够数,于是又倾家荡产把家里所有能卖的东西都贡献了出来。而金人来求索不已,于是增加侍郎官二十四员,让他们再带领士兵到处搜刮民财,无论是皇亲国戚、戚里、宗室、内侍、僧道、伎术、倡优之家无一幸免。
看到宋朝廷已经日落西山,许多小人开始为虎作伥。
京城四壁都巡检使、温州观察使范琼威逼太上皇及太后赶赴金营,宗望令其礼部侍郎刘思来脱掉太上皇的龙袍,用铁骑把他拉走了。都城的人号哭求救,范琼斩杀一些人后才制止住他们。
合门宣赞舍人吴革拒绝投降,率领内亲事官几百人,都先杀死自己的妻孥,焚烧掉自己的屋子,召集义兵在东门外等候进攻金军。而范琼谎称与吴革合谋,他下令吴革的士兵全部放弃兵器,突然从后袭击他们,杀死几百名宋军,抓住吴革,威胁让他投降金军。吴革骂不绝口,引颈受刃,颜色不变。范琼就又杀死了吴革的部下几十人,向金人表达了忠心。
靖康二年(1127年)二月,金主完颜吴乞买下诏废宋帝赵桓及上皇赵佶为庶人。又派莫俦、吴幵从金营来,传金帅命令推立异姓人为主。
吏部尚书王时雍问吴幵、莫俦说,“金人到底想立谁为宋地的新皇帝呢?”吴幵、莫俦两人悄悄说,金人的意思是立张邦昌,王时雍开始并不相信。后来,宋齐愈从金营回来,王时雍又问他,宋齐愈取了一片纸书写“张邦昌”三字。这时,王时雍才拿定主意,就提出张邦昌的姓名让大臣们商议。
留守王时雍等召百官军民共议推立张邦昌,大家都失色不敢回答。监察御史马伸大声对大家说:“我们这些人,职责是朝廷谏官争臣,岂容坐视不说一句话?应当共同进入商议,希望能保存赵氏。”这时秦桧为台长,听到马伸的话后,也上奏说道:
“我秦桧荷国厚恩,甚愧无以为报。今天金人拥有重兵,临下已拔之城,操生杀之柄,必定想变易姓名,我秦桧尽死以辨,并不是一定要特别忠于宋主,是要说明两国的利害罢了。赵氏自祖宗以至现在的嗣君,已经有了大概一百七十余载。就是因为奸臣败盟,结怨邻国,谋臣失计,误主丧师,才导致生灵被祸,京都失守,主上出郊,求和军前。你们金人两位元帅既然已经允许我们求和,而且已经宣告中外了,我们空竭帑藏,不断寻找服御所用,割两河之地,恭敬地作为臣子孝敬你们,你们现在仍然在变易前面的议和条件,人臣哪里有害怕死亡而不敢讨论的呢?
大宋对于中国,号令一统,绵地万里,德泽加于百姓,前古未有。虽然兴亡之命在天有数,怎么可以说因为一座城池被攻破就能决定废立呢?当年西汉几乎被王莽的新室灭绝了,而汉光武却把它振兴了;后来东汉又快要被曹氏灭绝了,而刘备在蜀地称帝了;大唐被朱温篡夺了,而李克用还在使用大唐的年号继续存在啊。这些就是因为人们常说的‘基广则难倾,根深则难拔’。
张邦昌在太上皇赵佶当政时,附会权幸,共为蠹国害民之政。社稷倾危,生民涂炭,虽然并非一人所致,但张邦昌也参与了啊。天下人正在对待他像仇雠那样,如果把土地交付给他,使他主导人民,那么四方豪杰必定共起而诛杀他,他最终还是不能成为大金的屏障。如果你们必定拥立张邦昌,那么京师之民可以压服,但是天下之民不可以压服;京师的宗子可以消灭,全天下的宗子不可以全部消灭。我秦桧现在不顾斧钺诛杀,坦言两朝的利害,就是希望金人大帅能恢复大宋嗣君皇位以安四方,这样非特是大宋蒙福,亦是大金万世之利啊”。
金人看到秦桧说得情真意切,真诚感人,就觉得这个人与众不同,将来可以大用。特别是他在奏章中说的“非特忠于宋主也,且明两朝之利害耳”这句话,真是对大金、大宋就目前而言都非常有利,就长远而言,因为有宋人的巨额岁币贡赋,金人可以不劳而获,永远过上花天酒地的生活,这是非常有利的。因此,金人也派人把秦桧抓起来送往金人军营重点培养去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