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周一,今天又要批改周记本。
王老师回过头问我:“怎么样,司葭?”
我一边看着顾洁敏的作文,一边摇着头,随后抬头对王老师说:“没有。这次不一样。”
合上本子,我有些疑惑:“会不会上次是个巧合?”
王老师笑了笑:“有这么巧的巧合吗?”她拿起杯子,呷了口茶之后,又说了句:“不过我倒真是发现了个巧合。”
“原来,张竹韬和顾洁敏早就认识。他们是小学同班同学。”王老师摇头叹息道,“我就有种直觉,他们以前一定是认识的。但我向老师圈子里打听了他们初中就读的学校,却发现不是同一所,一度还以为是自己想错了。直到周五那天,我下班前去了趟学校教导处,翻了他们的学籍档案。这才发现,他们小学居然是一起的,后来初中的时候,张竹韬搬家了,搬去了临港,他初中读的是临港实验中学,现在居然又考到同一所高中。”
我读了《无人生还》之后,现学现卖,大胆推理道:“这么说,顾洁敏是要故意陷害张竹韬了?”
“有这个可能。”王老师拧上杯盖,眼睛里略过一丝狡黠。
“可,为什么呢?”我脸皮抽搐了一下,“我只听说过男生欺负女生的。就没听说过女生设计陷害男生的。”
“世道变了。”王老师又轻哼了一声,“这个年纪的男生和女生,心理成熟度可大不相同,男生除了力气大一点儿,未必有什么坏心思,女生心里的小九九不容低估。”
“啊?”我不解地皱了皱眉。
王老师对我轻咳了一声,随后李莉走进了办公室,顾洁敏抱着作业本跟在李莉身后。
两人高傲的神态居然出奇的一致。
我对李莉燃起的一点点好感,因为最近发生的事逐渐偃旗息鼓。我听从王老师的意思,尽量躲着李莉。
或许,这样做不厚道,可我只想明哲保身、随大溜而已。
但是今天,我躲不掉了。
李莉在楼梯上叫住我:“司葭,你等等。”
她将手中的课本往同学手里一放,说了一句:“帮我把书放到办公室去。”
随后,她踩着高跟鞋蹬蹬蹬从楼梯上追下来。
“司葭,你现在跑这个楼梯了?这里下去不是离食堂远吗?”她奇怪道。
我讪笑一下,敷衍道:“我去二楼上厕所,那边厕所人少。”
“哦~原来是这样啊。”李莉不疑有他,还问了一句,“这边厕所人少吗?我一直去行政楼用洗手间。”
“那边不是校领导用的吗?”我嗫嚅了一句。
“傻瓜。”李莉嗤笑一下,“厕所又没挂牌子,又没规定谁能用谁不能用,你这个小老师怎么怕成这个样子?”
“万一遇上校领导或者外校来访问的领导,那多尴尬呀。”
李莉听后哈哈大笑起来,她叉着腰说:“司葭,可真有你的。你真是老实本分得可爱。”
我笑不出来,如果胡之菲一个人这样说我,我或许会怀疑,可是后来李驰也这么评价我,现在又轮到李莉。
仿佛每一个人眼里的我都是“傻得可爱”。
李莉又说:“碰上校领导不是更好,混个脸熟以后才有晋升的机会啊。要不然,你瞧瞧我们学校有多少老师,更何况我们校长还兼任分校的校长,这么多老师,每年又有新面孔填进来,他能记得几个。对了……”
她推了推我:“你瞧,那回开学前,校长头一回来我们办公室,我就帮你宣传了一下。你就没感觉出来?”
我想起那天李莉用指尖掐了一下玫瑰花瓣,还刻意对校长说“我们这开门红啊,是托司老师的福”,她那天难道真是这个意思?
我略拧了拧眉,言不由衷地说了一句:“啊,那天,谢谢你。”
“你啊,以后要学着点儿。”李莉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对着我叹气,“你年轻,有能力。但是机会也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虽说,我觉得你教两班的风险很大,但既然已经教了,就努力教好。要是月考成绩高过你师傅的三班,那就是你的机会。”
我心里咚的一下,抬头看看她。
她严肃起来,像是很认真地告诉我:“人,不要怕出风头。出了风头,别人肯定要说你。但是,你要是特别介意别人怎么看你、说你。那你永远也别想成事,知道了吗?”
这话,在那一天,那一刻,带给我的,不仅仅是震撼那么简单。
我一直记着,想忘也忘不了。
或许,人对于自己以前从来没听过的观点,就是会这样。就像是醍醐灌顶一样。
我和李莉并肩走下楼梯,刚拐过弯去,迎面过来的是我的师傅王老师和生物老师,她们友好地对我俩笑了笑,眼神里一点没有嫌隙。
我不由得想,那李莉知不知道大家在背地里怎么说她呢?说她是靠自己老公上位的关系户,说她教学能力不行,只会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四处招摇?
还有更难听的话,说是李莉比他老公小了十岁,是小三上位的。
“你下班怎么回去?我上次坐了回地铁感觉还挺新鲜的。这几天我都没开车。”李莉笑着同我炫耀,“我上一回坐地铁还是工作第一年呢。我印象中上海的地铁一直挺挤的,要等好几部才能挤上去。没想到,现在反倒好了,不过想想也是,浦东这边地铁线路多开通了好几条了……”
“李老师,你是什么学校毕业的?”我好奇道。
“上外啊。研究生毕业。”李莉挑着眉,语气中的自豪溢于言表。
“哇,您学历好高啊。”我惊呼。
“是啊。我要是长得不漂亮,学历不高。我老公能看上我吗?”李莉有些得意地耸了耸肩。
“那您和您先生是怎么认识的呀?”
“说起来,也是巧合。我那年参加教育集团举办的青年教师教学展示大赛。我老公当时就坐在台下,是荣誉评委啊。”她见有学生过来,放低了音量,“他啊是建工集团的副总,我们这个健平系背后的资金支柱就是来自建工集团的呀。所以,大家一直都开玩笑说我老公是股东。他哪里听得懂上课上的好不好,他只知道我英语说的好,台风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