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姐并没有如约留下一整天,只是一起在店里吃完午饭后,她便开着车离去了,并没有提前通知,只不过在车子驶出去一段时间后,或许借着等红绿灯的时间给我发来了一个短信……
她向来如此,决定的事情从来不拖泥带水,永远简洁干练,像是孤傲的鹰,冷漠且高傲的活着。
而我的生活还在照常继续,没有因为谁的到来或是离去而发生太大的变化,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越发沉静,不再会因为许多事而产生太大的情绪波动了,比如每次弹吉他的紧张、做饭时的成就感、吞云吐雾时的所思所想……我的心境正在一点点被生活所打磨。
……
时间的消磨中,门口的郁金香终于凝结出了一个小花苞,嫩绿之中透着些许鹅黄,没有盛放时的娇艳,却满是生机勃勃的感染力,而景念不时便用手指戳着花骨朵,让肉嘟嘟的花骨朵在摇摇晃晃中使我提心吊胆,生怕它们娇弱的生命终结于此。
“你说,郁金香能不能泡茶啊?”景念的小脸上满是认真,似乎真的有意付出实践。
我皱起了眉头,赶忙将盆栽护在身后,警告道“想都别想,这株好不容易活了……”
“切,不就一朵花嘛!真小气……”景念有些不满。
“这不仅是花,还是一个人精心养护的成果,其中凝结着我的心血!”我义正言辞的说道,同时已经思考着要不要把它带回去养,毕竟店里有这么一个危险分子。
景念站起了身,抱着胸,好笑道“本姑娘还不屑于对一朵花下手,看把你宝贝的……你要喜欢,我给你买一堆都行!”
我不怀疑眼前这位有这个能力,金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是它却能解决大多数问题,当然包括眼前这个问题。
“可别,这朵是这朵,和其他的是不一样的。”
景念似乎有意和我拌嘴,道“能有多不一样?”
“这是我养的,而且全世界没有和这朵一模一样的花了,这难道不够特别吗?”我笑着将花盆移到阴凉些的地方,说道。
景念指着另一盆因为枯萎只剩下一个盆的盆栽说道“那如果存活的是另一盆,那你手中的这盆还特别吗?”
我犯了难,因为有些事没有如果,思考了一会,我还是说道“没有一模一样的个体,所以每一个事物都是特别的,不管存活下来是哪一朵,又或者死活,它们都是特别的,你不用这么钻牛角尖……”
不知我的回答如何激怒了她,景念瞬间便炸毛了,一脚踢翻了那盆枯萎的盆栽,随后一脸愤恨的看了我一眼后,便朝着店内走去,然后坐在靠里的位置上独自生着闷气……
我一脸茫然的看着她,不过只在心里嘀咕了几句后便拿来了扫把,将碎裂的瓷片清理掉,然后在清理中发现已经坏死的植株在根部还保留着一些绿意,不过看上去枯萎只是时间问题,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我将培植的土壤连同剩下的种子堆积到了岸边,是死是活全靠天意,同时我也想看看它们有没有死而复生的奇迹。
处理好这些,我向范粒拿了两杯咖啡,然后端着它们走向景念,见我过来,景念很是傲娇的将头偏了过去,但是眼神还是不时的向我这边明目张胆的瞧着,我笑了笑,将一杯咖啡推向她,问道“能告诉我生闷气的原因吗?我不想我们之间有这种莫名其妙的隔阂。”
我的话语很轻,像极了一位循循善诱的老父亲,而景念向来吃软不吃硬,面对我给出的台阶,她当即便顺坡下驴的说道“我没有生气,只是有些不开心……”
我静静看着她,等待着她的下文,而她在经过短暂的言语组织后向我提问到“你说,我在你心里是特殊的吗?”景念有些紧张的看向我。
“当然是……”我不假思索的回道,我们之间的十数年几乎构成了我们的人生中最为绚烂的一部分,又怎么可能不是特殊的呢?
景念的神色缓和了许多,但很快又盯着我问道“那顾云想呢……?”
乍然从景念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我还是不自觉的瞳孔一缩,片刻后,我点头道“也是……”
我大致明白了她的思维逻辑,她在以物喻人,不过那盆花其实并不具备喻人的条件,首先,那盆花是两盆花中的幸存者,我偏爱它无可厚非,其次,虽然不知道她带入了什么样的角色,以至于她对另一个盆栽痛下杀手,但是我能肯定她在进行着脑补从而忽略所有外部条件,而这是很致命的……!
于是,我看着她因为我的回答而失落的脸十分好笑的问道“你到底……一个人脑补了什么?”
被我窥见心思的景念一瞬间像是醒悟过来,红着脸,果断认错道“我错了,是我不该发脾气的……”
“我还是想知道你到底脑补了什么……”我追问道。
“你……你别问了,是我的错……”她低着头,用不与我对视逃避着。
我耸了耸肩,也懒得追问,靠在椅子上,喝上一口咖啡来弥补我过度消耗的脑细胞,有时候这种猜心思是一个非常消耗脑力的活动,不过好在对于眼前人我还比较熟悉,不算太累,要是换一个人,我估计我很难在茫茫大海中捞到那一根针!
又喝了一口咖啡,我随意的说道“特别这两个字其实并没有别的含义,它所能代表的仅仅是不一样而已,就像是两片树叶,一片颜色更绿,一片颜色更浅,都是树叶,但它们都是特别的,如果你执着于那片更为重要……”我停止了言语,望向窗外,顿了一会道“这取决于你的选择……”
在生活中选择本身往往是一道主观题,而且无法判断对错,因为你不可能去预知每个选择的结果。
景念此时保持着沉默,似乎在咀嚼我话中的含义,于是沉默滋生,咖啡的香气萦绕在鼻尖,我将最后一口醇香饮下,问道“许久没有回去了,大家都还好吗?”
“你具体是问谁?”
“大家……”
“大家都挺好的……”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又笑道“不过有人过的特别好,也有人过的特别差……!你想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