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洁的房间因为即将要进行的工作而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干净的落地窗让阳光轻松的透过玻璃将房间照射的十分明媚。
房间的陈设十分简单,在稍微靠墙的一面摆放着一张雅致的巨大木制办公桌,上面摆放着一瓶熏香和一束假花,办公桌的后面墙壁贴着高清的国安队绿色队徽,显得十分庄严。
彭洋洋看着眼前肢体动作僵硬的少年笑着拍了拍他的背说道:
“别紧张孩子,如果合同看好了就签字吧。”
张朋点了点头,用一只手摸了摸自己另一只手腕上的脉搏,他现在这种内心的激动感简直难以言喻。
心脏砰砰地跳着,快得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儿一般,血液在血管里奔腾着,一突一突的,似乎就快要冲破血管壁喷涌而出了。
张朋看不太懂合同,只知道自己能拿多少工资。摆在眼前的这份合同,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各种条款和细则,每一个字都像小蝌蚪一样在他眼前游来游去,让他感到头晕目眩、眼花缭乱。
张朋拿起笔在合同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尽管他知道在没将合同看完整就签下字记得名字,在未来可能会带来一些的风险和隐患,但他现在暂时想不到别的东西了,只想尽快成为职业球员,投入到训练中。
徐文和彭洋洋站在椅子两侧,安静地等待着张朋写完。
“来吧,我们合影,从今以后你就是职业球员了。”
彭洋洋又拍了拍张朋的后背说道。
张朋拿着笔,抬起头看向眼前的摄影机,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
“徐指导,笑一笑,太严肃了。”
摄影师从摄影机后面探出头来说道。
“来,321。”
等摄影师比出了oK的手势,张朋站起身与徐文和彭洋洋握了握手。
“徐指导可是很看好你的,他点名要求把你提上一线队的,好好训练,努力学习。”
彭洋洋叮嘱道。
张朋点了点头,感激的看向了绷着个脸的徐文。
走出签约的房间,张朋看到母亲坐在走廊的软凳上,望着窗外干净整齐的草坪出神。
“老妈,我是职业球员了。”
张朋拿着俱乐部给他的那一份合同有些骄傲的展示给母亲看。
“真棒儿子,我为你骄傲。”
张朋母亲听到张朋在叫她,站起身,给了他一个拥抱,但是不知为何,眉宇之中有点忧虑。
张朋安静地在母亲的怀抱里待了一会儿便挣脱开来说道:
“我周薪4000人民币老妈,月薪1.6万呢,你再也不用工作打那么多份工了,现在我来养你吧。”
张朋的母亲看着站在她面前的这张朋,当年在她眼中的男孩不知不觉间已经长高了不少,甚至超过了自己。他的身材变得越发健壮,小时候那张圆润的满是婴儿肥的面庞此刻也因常年风吹日晒的训练显得有些消瘦许多。
那浓密的眉毛宛如两道弯月般舒缓地横卧在双眼上方,而那双明亮的眼眸则坚定地凝视着自己,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和决心。
母亲看着眼前这个已然长大成人的孩子,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感动与欣慰之情,一时间竟然语塞,声音也略带一丝哽咽。
“儿子...长大了...”
张朋母亲顿了顿说道:
“一定注意不要受伤...”
送走了张朋,在签约室中,彭洋洋正在将张朋的合同小心地放进一个牛皮纸袋中,随后将其装入到了一个黑色的公文包。
徐文环抱着双手站在边上看着彭洋洋忙碌,神情淡漠,现在他是一句话都不想跟管理层的人讲。
彭洋洋感觉气氛有些冷清开口搭话道:
“你觉得这个孩子未来能达到什么级别。”
“不知道。”
徐文冷漠地回应。
“那你觉得这个孩子呢?”
彭洋洋看徐文不想跟他说话,有些尴尬,只得干笑着掏出了安于的合同文件袋放到桌子上,他们下一个要签约的对象是就是安于。
“不知道,抓紧签约流程。”
......
10名青年球员的签约过程完成的很快,因为徐文要求年轻球员全部住在通州训练基地的球员宿舍中,因此签约时间也很早。
在签约完成后,正好就到了训练时间,徐文将第一次带领一线队的球员进行有球训练。
“这个是边锋球员的位置,这个是边卫,这是进攻中前卫。”
徐文举着手大吼道,小跑着在颜色不同的标志盘之间移动着。
“我希望你们将球怎么运转呢?套边,回撤,找肋部前插,记住反复前插套边,打不下去了就往回传,不要丢没有意义的球权。”
徐文站在场地中央跟球员大致讲解了一下进攻时三人进攻小组的运行思路,讲了一段时间后看到球员们渐渐有些迷茫的表情,便拍了拍手让各个教练们开始组织训练了。
现在光是讲解战术,球员已经无法理解了,需要实地踢起来后找问题,并且实时解决。
这就是各种足球队十分重要的一个训练,跑战术。
在杨力行的带领下,场地上的球员很快就按位置分好,有序但生疏地将球运行了起来。
徐文站在禁区中央,全神贯注地看着场上一片忙碌的景象。
球场上时不时传来刺耳的哨音,那是徐文对有些地方不满意了。
“停!王振杰!前插,这种时候要前插,马席!你看他不前插你就往回传啊,这个位置你的拿球时间不能太长!这时候张源,还有你们中卫要干嘛?转移了该!”
徐文中英文切换着对着球员们吼道。
球场上,马席在右路最靠边线的地方拿着球,身前站着一名教练员扮演的防守队员。
因为马席站在最边路,他身后的边后卫已经无法进行前插,只能站在他的身后做一个接应。
而王振杰正有些迷茫的站在边后卫身前不远处,跟眼前扮演一个防守方的中前卫教练大眼瞪小眼。
徐文一路小跑过来,站到了王振杰身边,一边推着他一边说。
“你看,马席这时候吸引了两个防守队员的注意,你身前的中前卫是不是分散精力了?边卫和中卫离得远不远?肋部大不大?所以直接前插啊。马席,如果他前插后你该干嘛?对,你要收到王振杰的位置来。”
“振杰,听明白了吗?”
徐文对着两人一顿输出后问道。
马席点了点头,作为前英超球员,他对战术的理解力毋庸置疑,纪律性徐文也表示放心。
但站在身旁的王振杰一阵抓耳挠腮。
“徐指,我听不懂英语。”
王振杰挠了挠头说道。
徐文:......
尽管刚开始训练时徐文每隔几分钟就要吹一次哨,但球员们毕竟都是职业球员。
在徐文的耐心指导下和大量错误案例出现后,仅仅一个上午就将有些复杂的进攻打法在无对抗的情况下配合的相对比较流畅了。
至少可以开始进行一系列的一脚球传递。
徐文对这个成果已经比较满意了。
一上午的跑战术训练结束,球员们拿着水瓶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着天,年轻球员们初来乍到都还比较腼腆地坐在地上休息。
张朋也是其中之一,他正独自坐在草坪上看着门将们的训练。
安于正在努力的进行门将反应训练,门将教练们从三个方向大力射门,让安于有些难以招架。
“安于!抱住球,漂亮,还有!这个!快点起身!”
远处时不时传来侯森大吼的声音。
正在他看的正出神,突然身边传来一阵温和的声音。
“张朋,改变过去你踢前锋的那套思路,不要老是守在禁区里面,大胆走出来,到时候你这个位置有防守任务的,你可以明白前插任务的吧。”
训练结束后,徐文找到了独自坐着的张朋说道。
这让张朋有些受宠若惊,他站起身,低着头不敢看徐文的眼睛,这个冷漠严肃严格的主教练让他有种莫名害怕的感觉,这感觉有点像小学时的班主任。
“知..知道了徐指,我明白...”
张朋搓搓手,点了点头。
“不错,好好练。”
徐文拍了拍张朋的后背鼓励一句,便走掉了。
张朋松了口气,身体更加放松的坐在地上。
但我们的徐指导就有些郁闷了,他看向远处和球员们打成一片的杨力行撅了噘嘴。
本身还想问问张朋的生活情况,拉近一下关系呢,怎么感觉他这么怕我。
...
中午球员们大多在吃完午饭后会前往理疗室享受一下马萨基,缓解肌肉的疲劳。
而教练们则是聚在一起聊天或是商量下午的训练细节。
“大侯,守门员这边怎么样,下午就要练后场出球了,我们需要在这三个年轻人里面定下来首发门将的选择。”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人选,徐文还是决定征求一下门将教练侯森的意见。
侯森靠在椅子上倒是没什么犹豫开口道:
“徐指,早上我对他们进行了一次全面的评估,门将的话安于肯定是最合适的,他的身体素质,扑救能力,手控球,反应,和脚下技术都是最好的,传球能力简直出类拔萃,但是...”
“滞空能力对吗?”
看到侯森犹豫,徐文开口道。门将的人选上看起来侯森与他的看法一致。
侯森点了点头说道:
“防空范围很差,遇到那种往门里转的角球我很是担心,门将这个位置需要经验,他的提前移动尽管比其他两个强,但还不够好,有些刁钻的球他因为身体原因扑不到。”
“没关系了,这已经不是最重要的问题了。”
...
对于张朋来说,这几天就仿佛在做梦一样。
他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漆黑的夜空。
“张朋,你在想什么啊。”
安于从卫生间出来,看到张朋像是尊佛像一样坐在那里,望着窗外问道。
“我在想这是不是梦,一周前我才刚结束暑期选拔营,现在我就已经在跟着自己梦想中的球队训练,跟小时候那些偶像踢球了。”
张朋喃喃地说道。
安于将整个身体扔到了床上,四仰八叉的躺着。
国安球员宿舍条件十分优秀,两人一间的宿舍配上独立卫浴,让年轻球员们居住的十分舒适。
“想啥啊,累死了,过几天中超就要恢复比赛了,没准我们能在工人体育场踢球呢,或者说,我肯定会成为首发门将在工人体育场踢球的。”
安于扬起他那有些清秀的脸有些骄傲的说。
张朋有些羡慕的看着安于自信的样子低头说道:
“是啊,你应该能成为首发的,训练和训练赛表现都那么好,我就不一定了...”
安于听着张朋唯唯诺诺的话语,贱兮兮地笑着说:
“京城初中联赛连续三年的金靴奖得主就这么没信心啊,怪不得三年决赛都被我各种扑球呢,就是没霸气。”
张朋抬起头咬了咬牙:
“你还说?你们那次比赛都脏成什么样了,你们教练就在那喊你们后卫踢我,黑哨!”
两人并不是初次相识,他们都在京城上的初中,又是同一届的学生,又怎么可能没在当年学校联赛的球场上碰面过。
“你就说赢没赢吧。”
“黑哨。”
“哈哈哈哈。”
...
度过了前面杂七杂八的各种动荡,俱乐部方面终于是慢慢的安稳了下来,徐文和教练组的成员带领着球员训练计划也是步入正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徐文在每天的早上和下午为球队安排了大量的逼抢和出球训练,结合着训练赛和进攻套路训练,而晚上徐文则是安排青年球员进行增肌训练,主要是增加大腿维度和核心力量。
时间就这样在每天紧张的训练中快速的流逝,第一场比赛的日期也逐渐逼近了,尽管俱乐部方面一直处于风平浪静的环境下,但据徐文跟其他教练聊天可知,这几天网络上的各种负面消息可是源源不断。
大量的质疑,嘲讽大行其道,让徐文很是疑惑,毕竟现在的国安队一场比赛还没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唱哀的人呢。
当然外界的质疑也让全队上下有了些许的紧迫感,所以训练效果非常不错。
在每天的训练结束后,徐文总是会观看录像带,是关于国安队下个对手南通队的。
徐文的运气还算不错,休赛期结束的第一场比赛将会在主场——工人体育场进行,而对手南通队的联赛排名较低,只比降级区多出了一个积分。
但徐文也不敢小瞧对方,因为经过了几天的训练后,徐文初步拟定的首发名单中有三个青年球员,安于,王振杰和张朋。
完全不同的战术,完全不同的打法,为了保级会拼尽全力的对手,徐文没资格去轻敌。
他手中拿着黑色水笔,看着录像时不时地暂停着,然后在笔记本上记录。
虽然俱乐部,或者说徐文有着完善的分析部门,但关于对手足球战术上的问题徐文还是喜欢自己亲眼确认一遍,这样他可以制定针对的方案。
“中卫补位意识差,肋部区域开赛至今被打穿7次,中场构型十分传统,时常脱节,出现单后腰。”
徐文结合着分析部门给予的资料,在笔记本上写着。
看了一会儿录像带之后,徐文的内心开始变得焦躁不安起来。他感觉自己的小腿逐渐发软,仿佛失去了力量一般,而胃部也开始反酸,让他感到一阵不适。
于是,他站起身来,开始在办公室里缓缓地踱步。
他绕着办公桌走着,一圈又一圈,他的目光不时地扫过办公桌上的文件和物品,但却没有真正聚焦在任何一个具体的东西上。
马上就要实现儿时的梦想了,但这种压力是怎么回事...
徐文作为国安死忠球迷,小时候所梦想的就是成为球员站在工体中比赛,现在球员是当不成了,当一个主教练逼格好像还更高了点。
但他真的有些睡不着觉了。
作为一名资深的老球迷和经验丰富的足球教练,他深知球场上的局势并非总是如人们在脑海中构思和分析时所呈现的那样简单明了。
更不用说这是中超联赛!就算跟别的联赛对比下来,再差它也是代表国内足球水准最高的联赛。
无数种复杂的因素会交织在一起,共同影响着球队对于整个比赛场面的掌控能力。
如果打法出不来怎么办?
如果局面不可控怎么办?
如果控球率不在我们这边我要怎么解决?
这些想法深深的萦绕在徐文的脑海中,让他坐立难安。
要知道,球队的一切打法都是由主教练,也就是徐文拍板决定的,因此输球后一般主教练所受到的质疑是最多的。
为什么要用这个阵型?
为什么不打防守反击?
为什么不用那个球员,要用这个?
足球就是这样,输了球什么都是错的,徐文很明白这点。
球员们也通常都是心思单纯的人,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赢得比赛。
如果能够在比赛中获胜,那就意味着之前付出的辛勤努力得到了回报,这给予了球员们积极的反馈。
自信心大增的球员们会更加投入地踢球,并加倍努力,心甘情愿地为主教练效力,因为他们相信这样做能够带来更多的胜利。
然而,如果按照他的思路去踢球却没有取得良好的成绩,那么球员们自然会对他产生怀疑和不信任感。
再加上此前俱乐部所发生的一连串事件,这种情况可能会引发一系列不良后果,再加上媒体的煽风点火,徐文甚至都不敢继续往下想……。
第一场比赛必须要赢...
现在的国安队就像是已经落魄的欧洲贵族,虽然家底已经一分不剩了,但还是要尽力地维持着贵族的体面。
胜利就是他们的体面。
如果对阵还在保级的南通队都输了,那意味着什么?
徐文都能猜到媒体会怎么样撰写新闻。
这也是徐文为什么压力如此大的原因,他很清楚明天的与南通队的赛果对俱乐部的未来意味着什么。
是陷入恶性循环,还是归于真正的平稳。
没有人可以帮助他缓解这种情绪,包括杨力行和程俊。
为了稳定军心,他必须表现得一切尽在掌握。
这就是主教练所面临的压力吗?
徐文内心五味杂陈地想道。
真是不好受呢...
回头看了看摆在办公室中的战术板,上面满满当当地画着各种复杂的球路箭头和跑位箭头。
徐文又坐了回去,继续看起了录像带。
局面固然可能不可控,但是他必须尽量把一切可控的东西掌握详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