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朝阳骑着自行车,很快就到了曹家洼。
到了村口,让徐二流子下去,他攥着车把拐着弯的就往自家去了。
刚骑到胡同口,他就见自家院门前,站着玉芬嫂子和小藏狐。
“嗷呜~”
“嗷呜呜呜~”
小藏狐见他来了,连忙跑了过来。
“吱~”
曹朝阳停下自行车,抱起小藏狐用力揉了揉。
瞧了眼小藏狐的肚子,发现鼓了起来,看来今儿它又吃了不少老鼠。
“玉芬嫂子,今天收获怎么样?”
“挺好的,今儿我去了西坡大队,挖了七八个老鼠洞,掏了十多斤粮食。”
高玉芬此时满脸笑容。
忙活了五天,她把附近几个大队的麦场,全走了一遍,总共挖了七八十斤的粮食出来。
现在家里就她和三个孩子,没了徐大愣子的拖累,这七八十斤的粮食,足够她们娘四个吃上两三个月的了,可解决了她家里的大问题。
至于吃鼠粮不好什么的,她家里还欠着饥荒,实在计较不了这些。
“西坡那边的大队,地里还种着花生,我从老鼠洞里,掏了不少带壳的,朝阳兄弟,我给你拿了一些,你别嫌弃。”
高玉芬拎起篮子,递向了曹朝阳。
唔……
曹朝阳接过看了看,发现篮子里有小半斤的花生,还挺干净的。
此时的花生壳上还带着水渍,应该是刚淘洗过。
“玉芬嫂子,那我就不客气了。”
曹朝阳还真馋了,这次便没有拒绝。
抬头看了看高玉芬,相比几天前,此时的高玉芬带着黑眼圈,眼里还有红血丝,脸色也带着一股不正常的苍白。
可以明显看出来,为了挖鼠洞里的粮食,高玉芬真是拼上命了。
“玉芬嫂子,你也别太拼了,省着累坏了身子,对了,我后天就要去西边的高原上了,小藏狐暂时就不能帮你找鼠洞了。”
“啊……”
高玉芬怔了怔,还有些失落。
她本来还想着把整个公社的麦场,都挖一遍的,没想到曹朝阳这么快就要走了。
强打起精神,她又问道:“朝阳兄弟,那……那明天我能不能再用一天小藏狐?”
“当然行,玉芬嫂子,明天你可以带着小藏狐,先去多找些鼠洞,记住地方,过后再挨个慢慢的挖。”
高玉芬心中一喜,连忙点了点头。
这样倒是成,可以再多挖一些。
又跟曹朝阳说了两句,高玉芬便转身往家里赶。
这几日隔壁院子里,闹起了黄鼠狼,她真是提心吊胆的,晚上都不敢睡实了,要不然也不会累成这个样子。
回到家里,高玉芬叫出大丫、二丫,收拾起了院里晒的粮食。
她从鼠洞里挖出来的,最多的就是玉米,除此之外,大豆也不少。
这些粮食被她淘洗了好几遍,又晒了几天,此时都已经很干了。
一把一把的捧进麻袋里,她抱起麻袋,放到了屋里。
抓起一把看了看,高玉芬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些老鼠一个个的都鬼精鬼精的,往鼠洞里拖的粮食,都是最大最饱满的,质量都好得很,就是可惜被老鼠糟蹋了一遍。
高玉芬家里穷得很,她也不嫌弃。
去桌子上拿了一个碗,她挖大半碗豆子,放到锅里就煮了起来。
正忙着呢,她突然听隔壁院里,传来了声响。
“吱吱~”
“吱吱~”
身子抖了抖,高玉芬急忙竖起梯子,爬到了西边的墙头上。
此时天色微黑,她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隐约瞧见了一个土黄色的身影。
“徐有才!你个遭瘟的,黄皮子都找上你家了,你还躺在屋里睡呢?你赶紧起来,把黄皮子赶出去,三丫还小呢,你别把三丫连累了。”
“吱吱!”
院子角落里,黄鼠狼直立而起,扭着小脑袋,看向了墙头上的高玉芬。
“嘶~”
高玉芬身子抖了抖,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东西瞧着实在邪性,她连忙爬下梯子,拍了拍胸口。
实在不敢看了,她赶着家里的两只老母鸡,急忙进了屋。
隔壁院里,徐大愣子迷迷糊糊的爬了起来。
桌子上还放着一包去痛片,他探着脑袋,趴在窗户上,往外瞅了瞅,却什么都没瞧见。
“什么黄皮子?整天就知道胡说八道。”
徐大愣子嘀咕着,又躺了下去。
往炕上拱了拱,他只觉得此刻浑身挺舒服,腿也不疼了,也不想以后的事了,连和高玉芬分开后的害怕都没了,真是舒服极了。
“吱吱~”
院里,黄鼠狼顺着墙根,从门缝里挤了进去。
它探着黄色的小脑袋,看到了炕上的徐大愣子。
没有丝毫犹豫,它一跃而起,跳上火炕。
耸着黑乎乎的小鼻子,它对着徐大愣子的脚,恶狠狠的咬了下去。
“嗷!”
徐大愣子一声大叫,噌的坐了起来。
哪怕是吃了去痛片,他此时也忍不住了。
受伤那条腿的脚,刺骨的疼着,他连忙看去,只见一只黄皮子正直立着身子,瞧着自己。
“吱吱~”
“吱吱~”
黄鼠狼嘴里,发出怪异的叫声,像是在笑着。
徐大愣子硬生生的打了个冷颤,接着暴怒不已。
“我去你娘的,你敢咬我?你敢咬我?!”
随手拿起身旁的拐杖,他恶狠狠打了过去。
“砰!”
“吱吱!”
黄鼠狼身子很是灵活。
它三两下跳下火炕,接着从门缝里溜了出去。
徐大愣子拄着拐杖就出去追,可等他到了院里,哪还有黄鼠狼的身影。
“哎呦,哎呦……”
脚上疼得厉害,徐大愣子低头看了看,只见还流着血。
他踉跄着走到水盆前,拿起瓜瓢,用凉水冲了冲,接着又用手挤出了里边的脏血。
等回到屋里,徐大愣子这才咽了口唾沫,整个人松了口气。
往外看了看,院子里此时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可他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自己。
徐大愣子又打了个冷颤,接着急忙站起身,关紧了屋门。
重新回到火炕上,他点上煤油灯,看了看脚上的伤口,发现才一会的工夫,就已经肿了起来。
他连忙拿了一瓶高粱烧,往脚上倒了一些。
“嘶~”
徐大愣子太疼了,疼得人都受不住。
他踉跄从桌上拿了两片去痛片,塞进嘴里,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他娘的,这黄皮子怎么找到家里来了?!”
徐大愣子又往外看了看,整个人都有些忐忑。
拿着煤油灯,他强忍着疼意,检查了一遍门窗。
半晌,吃下去的去痛片来了效果,徐大愣子顿时觉得脚上不疼了。
他躺在炕上,渐渐放松了下来。
“好东西,这药可真是好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