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爷、徐二、云秀,你们快吃吧,不用等我。”
曹朝阳拿着空盆子,从杨四爷家里回来,发现屋里的几人,都还没动筷子呢,一瞧就知道是为了等他。
“我还得去趟三叔家,徐二,你赶紧给郭大爷倒上酒,你们先吃着。”
“不着急,不着急,小曹同志,让那红狗子肉再煮一会吧。”
郭大爷摆着手,眼神里满是欣赏。
他已经从徐二流子嘴里,知道了曹朝阳是去干什么。
旁边,徐二流子也笑着道:“朝阳,我们不急,你快去吧,不用管我们。”
曹朝阳见状,无奈道:“那好吧,你们先喝点茶水,我一会就回来。”
“云秀,你拿着手电筒,帮我照一下。”
转身走到院里大锅前,他拿起勺子,往盆里盛上了红狗子肉和浓郁的汤汁。
借着炉子里的火光,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发现现在都已经八点多了。
端着搪瓷小盆,他拎着一块熊肉,快步走向曹会计家。
出了院门,曹朝阳刚走进胡同里,就见尽头隐约有个人影。
眯着眼睛,他借着月光,仔细一瞧,发现那人身材丰腴,还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玉芬嫂子?是你吗?”
胡同口,高玉芬停下欲走的脚步,有些尴尬的回过了身。
“朝……朝阳兄弟,是我,我听别人说你回来了,便想着过来看看……”
曹朝阳快走了几步,到了玉芬嫂子身前。
听到高玉芬的话,他还微微有些奇怪。
过来看看不去他家里,反而站在胡同口,这……
不过想了想,他也没多问,省着让人尴尬。
“玉芬嫂子,去我家里吧,徐二和云秀都在我那呢,我炖了一只红狗子,肉还挺香的,你来尝尝。”
“不……不用,不用,我都在家里吃过饭了。”
高玉芬连忙摆着手。
仔细瞧了一眼曹朝阳,黑暗的环境里,她也看不太清,不过还是能感觉曹朝阳和以前没多大的变化。
“朝阳兄弟,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什么,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高玉芬转过身就要走。
“哎?玉芬嫂子,你去家里吃点吧,肉都是现成的。”
“不了,不了,大丫、二丫、三丫还在家里等我呢,我得赶紧回去。”
曹朝阳:“……”
听到徐家的几个小白眼狼,他皱了皱眉头,也没再强留。
带着三个拖油瓶,还是属白眼狼的拖油瓶,玉芬嫂子可真是苦。
望着远去高玉芬,他轻轻的摇了摇头。
半晌,见没有玉芬嫂子的身影了,曹朝阳这才大步走了。
到了三叔家里,他倒下红狗子肉,又跟三叔聊了起来。
“三叔,我走这一个多月,那张家没拿我说事吧?”
“没有,张虎山忙着他儿子的事,还算安稳,不过等他过了这阵,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作妖了。”
曹会计说着,忍不住摇了摇头。
上个月秋收,那张虎山就没怎么管,把事全推给了他,可把他忙坏了。
现在听说张宝成去了县里,那张虎山肯定闲下来了,以后还说不定会怎么样。
仔细瞧了瞧曹朝阳,曹会计突然被他手腕上的东西,吸引了目光。
“朝阳!这是……这是手表?你哪来的?!”
曹会计一把抓起侄子的手腕,凑近看了看,发现这手表还是上海牌的。
这可不得了,上海牌的手表,那只有公社里的干部才有呢,可贵着呢。
“朝阳,你可别犯错误,快说,这手表哪来的?!”
对面,曹朝阳有些不好意思道:“三叔,您别胡思乱想了,这手表是别人送的。”
“别人送的……”
曹会计顿时就知道是谁送的了。
“是那知青点的朱琳同志送的吧?!”
之前朱琳给曹朝阳家送砖、送瓦,可早就传遍队里了。
外边现在都有人说,侄子是……是那什么吃软饭的……
拿起煤油灯,曹会计凑在侄子面前,仔细看了看,接着忍不住感叹道:“咱老曹家也真是怪了,出了你这号人物。”
“朝阳,你可得好好对人家,这还没成家的呢,人家就对你这么好了,咱曹家人可不能忘恩负义。”
“三叔,我知道。”
曹朝阳挠了挠头,顿时又想起了什么。
“对了,三叔,过年的时候,我还得去趟北京,朱琳同志邀请我去她家里做客。”
“您可得早点帮我弄张新介绍信,我还怕张虎山使坏……”
曹会计微微张着嘴,怔在原地。
听到曹朝阳的话,他还有些不知所措。
去……去北京?这就要去北京了?!
这……
这……
说实话,他都快有些嫉妒侄子了。
“朝阳,那朱琳同志家条件挺好吧?”
“嗯,挺好,她爸是大学里的教授,是搞武器研究的,她妈是研究所的医生,听说还获过国家的什么奖,都是文化人。”
曹会计:“……”
愣了半晌,他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嗓子颇为干涩道:“那什么,咱成分是贫农,不比他们差。”
曹会计这话说的还算有底气。
毕竟领袖都说了,现在是工农当家做主。
“不过朝阳,你第一次去人家,这烟酒茶糖可得都带着,礼数不能少,别让人家看……看轻了,到时候,我再给你拿点钱。”
曹会计说着,还有些心虚。
就侄子这情况,人家父母不看轻才怪了。
瞅了眼曹朝阳,他又认真的嘱咐道:
“朝阳,就算是人家看轻了你,你也别翻脸,毕竟是长辈。”
“那什么,他们要是让你入赘的话,我代表你爹娘,就同意这事了。”
“不过以后等朱琳生了孩子,可得留一个姓曹,算是留个香火。”
曹朝阳:“……”
“三叔,您说什么呢?这都哪跟哪啊?还没到那时候呢。”
曹朝阳听着哭笑不得。
摇了摇头,他直接站了起来,“三叔,我家里还有客人呢,就先回去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
“哎?朝阳,我可是认真的,你爹娘要是活着,肯定也同意这事。”
曹会计追到院里,却发现侄子早就走了。
挠了挠头,他沉思着走进屋里。
想想他老曹家人,还真没一个像朝阳这样似的。
难不成好竹出了歹笋了?
呸,歹笋出了……
也不对。
“真是怪了。”
曹会计喃喃自语,要不是现在不讲封建迷信,他都想去坟上看看了。
也不知道他曹家的老坟上,出了什么意外,竟出了朝阳这么个人才。
不过不管怎么着,这也算是好事。
他都这么大年纪了,别说北京了,连省城都没去过呢,朝阳也算是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