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云芳被曹朝阳的话,弄得心里乱糟糟的。
等她踏进队部,瞧见张家父子俩,更是吓了一跳。
“宝成?你……你怎么成这样了?”
急忙跑到张宝成身前,她有些手足无措的问道。
张宝成歪过脑袋,不想去看她。
“爹,这到底怎么了呀?”
贾云芳见状,只能问向张虎山。
张虎山阴沉着脸,沉默着不说话。
“到底怎么呀?你们……你们说话啊!”
“怎么曹朝阳像没事人一样走了,你们却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呢?”
贾云芳急得不行。
可此时张虎山父子俩,却像哑巴了一样。
她左右看了看,急忙朝着徐二流子问道:“徐二,队部里发生了什么事?我爹和宝成到底怎么了?”
“嘿嘿!”
徐二流子嘿嘿一笑。
“徐二!”
贾云芳作出严厉的表情。
额……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徐二流子瞧着,还有些发怵,当即大略说了一下。
“朝阳手里的书,不是反动书籍,是领袖的语录,你男人因此犯了错误,被撸了民兵队长,现在咱队里的民兵队长,是曹朝阳的了。”
“什么?!”
贾云芳感觉天都要塌了。
当初答应张宝成,选择嫁给他,这民兵队长的职位,在她心里可是占了很大的比重。
这……这……
“宝……宝成不是干部了?”
“对,不是干部了,现在跟我们一样,都得下地干活挣工分,不,比我们还不如呢,他可是犯了错误的社员,得积极改造才成。”
徐二流子尽情的嘲讽着。
这些年,他可没少被张宝成指使。
哼,现在风水轮流转,他总算是可以出口恶气了。
“呸!徐二流子,你他妈的才下地呢,你……你给我滚蛋!”
张宝成强撑着一口气,回头狠狠啐了一口。
“嘁!”
徐二流子张了张嘴,当即就想骂回去。
可瞧见脸上黑的像锅底一样的张虎山,他讪讪的又将话咽了下去。
张宝成是被撸了民兵队长,可这张虎山还是队里的大队长呢。
嘴里小声嘟囔着,他连忙快步溜了。
旁边,贾云芳强撑着不哭出来。
完了,彻底完了。
爹现在还是大队长,可等爹没了之后,她家可就要败落下去了。
更可怕的是,她后半辈子,都得眼瞧着曹朝阳越过越好,以后说不定她还得在曹朝阳手下干呢活。
哎呦,她……她当初图的什么呀?!
张宝成也明显想到了这一茬。
他抬头可怜兮兮的看向张虎山,“爹!我不想上工,我……我不想被曹朝阳比下去,我……我冤呢……”
说到伤心处,张宝成实在忍不住,眼睛里滚出了眼泪。
谁能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你个没出息的!”
张虎山狠狠骂了一句。
可毕竟是自己儿子,他沉默了半晌,道:“我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让你姐夫帮帮忙,让他帮你在县里的工厂,找个临时工干……”
“真的?”
张宝成眼睛一亮,立马来了精神。
旁边,贾云芳心中也是一喜。
在县里当工人,可比在村里当什么干部有前途多了。
张虎山想了想家里这些年攒的那些家底,他一狠心,点了点头。
儿子在队里混不下去了,他总不能真放着不管,哪怕把家里的东西,全送出去,再搭上这些年的人情,他也要帮儿子一把。
“宝成,爹老了,以后,你多想想,不能再像今天似的了那么鲁莽了。”
“爹,那都是曹朝阳他坑我……”
“唉。”
听着儿子的话,张虎山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他转身正想走出队部,就见高玉芬冷着脸,挡在了自己身前。
“大队长,张宝成把我男人打成了这样,你总得给点医药费吧?我男人该打,可也不能白打!”
张虎山:“……”
“我呸,高玉芬,你还想要医药费?你男人伙同曹朝阳坑我,我没把他打死就挺好了!”
张宝成红着眼睛,扭头看去,发现那徐大愣子还躺在地上叫唤着。
他朝着徐大愣子,又狠狠又啐了一口。
“我没有,哎呦,我也是被曹朝阳坑了,哎呦,我冤枉呢……”
徐大愣子鼻青脸肿,身上沾了大片的黄土,整个人都狼狈不已。
“大队长,您平时最讲道理了,您要是不留医药费,那我也只能去公社找人讲理了,我男人就个半瘫,你儿子打他,传出去可不好听!”
高玉芬冷着脸,依旧挡在几人身前。
“高玉芬,你……”
张虎山抬起手,示意儿子闭嘴。
他伸进上衣兜里,摸出一叠钱,数出两块,递向了高玉芬。
“这些够了吧?”
高玉芬接过,默默让开了路。
等张家人走后,她回头看向了徐大愣子。
“徐有才,你连举报这样的事,都能干得出来,你还有没有良心?!”
“我……”
徐大愣子听到这话,心里也有气。
他打了个一个滚,直接坐了起来。
顾不得身上脸上的痛,他怒道:“这还不是那曹朝阳逼得?他光想占你的便宜,不想养我和孩子,连大丫的学费都不肯借,他活该!”
“你……你还要不要脸?”
“呸,家里都拉一腚饥荒了,人都快饿死了,要脸还有什么用?!”
“嘶~”
徐大愣子正说着呢,就感到脸上一阵剧痛。
他伸手轻轻一揉,顿时呲牙咧嘴起来。
“你……你……”
对面,高玉芬指着徐大愣子,被他气坏了。
如今她只觉得整个人累得很,身体的上的累,她还能扛住,可精神的累,让她快崩溃了。
恨恨的看了一眼徐大愣子,她实在不想再说什么了,直接转头就走。
“哎?”
“哎?”
“高玉芬!你就这么走了?我呢?我怎么办?”
徐大愣子坐在地上,还有些愣神。
“吁~”
“徐大愣子,赶紧闪开路,别耽误了我干活。”
队部里,老杨头赶着驴车,满脸嫌弃。
徐大愣子:“……”
强忍着身上的剧痛,他挪开了一条路。
等老杨头走后,整个队部里就剩下了他一人。
望着空空如也的队部,他欲哭无泪。
半晌,他强撑着拄起木拐杖,有气无力的走向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