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阁老杨承道,一甩衣袖,怒气冲冲的盯着高伦。
“不要东拉西扯了,我看你就是想阻碍朝廷的决议。”
一直坐在首位闭目养神的杨和,突然开口呵斥道:“够了,杨承道。”
议事大厅顿时安静,众人纷纷扭头看向杨和。
“爹!”
杨承道不甘的喊道。
“这里没有什么爹,只有大乾的臣子,现在是在议事,要让人说话,不要一有人提意见,你就出来指桑骂槐。”
杨承道被他爹杨和一顿呵斥,只好闭口不言,愤然坐下。
议事大厅内,又重新回到了那种诡异的寂静当中。
没有人敢在说话,生怕杨承道出来咬他们一口。
最后杨和提出票拟,少数服从多数。
结果显而易见,刘宪升任都察院右佥都御史通过。
只需司礼监批红,刘宪升官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内阁票拟递到隆靖皇帝朱熜御案前,司礼监掌印太监陈方拿起票拟,念给穿着道袍年纪不过二十五六岁的皇帝朱熜听。
“隆靖七年进士刘宪,政绩突出,经内阁票拟,一致同意其升任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巡抚浙州……。”
皇帝朱熜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变化,仿佛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陈方,刘宪这个人你了解多少?”
皇帝朱熜不紧不慢的问道。
陈方低垂着头,朱熜的问话,他不敢怠慢,急忙回道:“主子,据奴婢所知,刘宪是隆靖七年进士,他能去北方青州府益都县任职县令,是给杨阁老的学生吏部右侍郎刘达送了八千两白银。”
“而且刘宪和刘达,同是绩溪县龙川刘氏的人。”
朱熜点了点头,对于臣子行贿买空缺的行为,毫不在意。
只要有才干,他就会当作没看见。
但要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玄卫分分钟抓他下诏狱。
朱熜继续问道:“他去益都县都做了那些事情?”
“回主子,刘宪去到益都县,最先做的是抄了城中大户的家,解决赈灾粮问题,其次为了避免灾民暴动,招募了灾民之中的青壮年作为乡勇……。”
刘宪所做的每一件事情,被陈方一一说出来,没有一件遗漏。
由此可见大乾玄卫的可怕。
在陈方回答完后,打坐清修的朱熜,过了半刻钟才说出一个字。
“准!”
这一刻,刘宪从一名七品芝麻官,摇身一变成为朝廷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正四品官员。
毫不夸张的说,这升官速度堪比坐火箭。
然而,几家欢喜几家愁。
以徐仕为首的清流,聚集在齐王府,每个人脸色都十分难看。
这位齐王朱裕,如今十岁,是隆靖皇帝唯一子嗣,按照朝廷礼法来说,出自皇后嫡出长子,理应册封为皇太子。
但作为皇帝的朱熜信奉道家的二龙不相见为由,一直拖着这事。
朝中大臣虽有不满,但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立储君是国家大事,稍有不慎就会社稷崩塌。
“诸位,刘宪升任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的事情,你们怎么看?”
徐仕坐在齐王府议事大厅下首的位置,看向其他几人问道。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第一个开口发表意见。
见众人的反应,徐仕气不打一处出来。
“诸位,这不只是刘宪升任都察院右佥都御史这么简单”
“这是在向朝廷发送一个信号,杨党不可战胜的信号,这样只会越来越多的人倒向杨党,倒杨只会越来越难。”
徐仕严肃的开口道。
自诩清流的众人纷纷垂下头,仿佛斗败的公鸡。
就这样一场莫名其妙的聚会,便草草结束。
……
益都县。
秋收早已经结束,气候变的越来越冷。
刘宪拿着吏部的任职文书,坐在县衙大厅内的椅子上,一阵错愕。
他万万没想到,一封奏折,就弄到正四品的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巡抚浙州。
他命人拿来大乾帝国的地图,平摊在桌案上。
地图最上方赫然写着,大乾两京十三布政使司。
刘宪找到地图上浙州,一共有十三府,一属州,七十五县。
且浙州靠海,有很长的海岸线,大乾朝廷奉行禁海政策,导致沿海走私猖獗,贼寇丛生。
搞不好,浙州的官员怕都有不少人参与走私。
看完地图,刘宪深吸一口气。
此去东南怕是凶多吉少,浙州的情况只怕复杂无比。
整理一下思绪。
刘宪怀揣任命文书,直奔县衙后院,他要让军师王翠翘给他参谋参谋。
刘宪的左脚,刚踏入王翠翘办公的房间。
一道声音便传了出来。
“夫君,是不是朝廷的调任文书到了?”
刘宪直呼卧槽!
这都能猜到,他可是还没给任何人提过这事。
“娘子,你怎么知道?”
刘宪瞪大眼睛看着站起身走过来的王翠翘,吃惊的问道。
王翠翘轻笑一声。
“这有何难,一个受了灾的县,第二年就被夫君治理到堪比一个府的税收,况且曾经送给夫君族兄刘达那八千两白银也不是白送的。”
“啊?”
刘宪一脸懵,这怎么又扯到刘达身上去了。
王翠翘不打算让刘宪猜谜语,她知道刘宪猜不到,索性直接解释。
“吏部右侍郎刘达是内阁首辅杨和的学生,而夫君又是由刘达的推荐,所以顺理成章的上了内阁首辅杨和的战船。”
“而且夫君又表现出如此才能,杨和这老狐狸不是傻子,他一定会重用夫君。”
“至于理由吗?如果杨党全是酒郎饭袋,那么他们离死就不远了。”
王翠翘的话,使刘宪震惊的张大嘴巴,愣在原地,如同傻子似的。
原来那八千两买的不是县令,买的是进入朝廷奸党的门票啊!
不是?震惊归震惊!
他疑惑的是,怎么莫名其妙的就变成奸党了。
“娘子,那我现在岂不是杨党的人了?成为全天下口诛笔伐的奸党了?”
回过神的刘宪,用手指指向他的脸,茫然问道。
霎时间!
王翠翘被刘宪逗的开怀大笑。
“夫君,何为奸?何为忠?是忠是奸,朝野无定论,煌煌史册自有说法,夫君无需在意。”
王翠翘看着刘宪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