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杨不再言语,从桌上拿起一张宣纸大手一挥,牢牢定在幕布上。
左手酒壶猛嘬一口,右手拿起毛笔蘸饱了墨汁,提笔就写。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自然流畅,笔画间连贯而富有韵律,既规整严谨又带着灵动洒脱,飘逸而不失端庄。
写着写着,场下众人只觉书写之人仿佛与书法的意境融为一体,几位书法大家和文坛泰斗看得入了神,似乎多年来困扰自己的瓶颈在隐隐松动!
被拿了字帖的年轻人看呆了,“你这叫不会写字?!”
蔡文秀看着眼前一口老酒一个字的肆意挥洒之人,仿佛变得不认识似的,使劲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眼。
笑骂道,“你是真他妈的能装啊!”
李少这些纨绔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家伙写的字就算外行人也能看得出是个行家里手,今日莫不是要翻船?
该死的东西,被他给阴了!
此时二楼雅间里,那位不胜其烦,正准备离去的女子,听得吵闹如菜市场的酒楼突然变得安静,好奇的朝窗外看去。
不看还好,一看也愣了神,有些不相信眼前的一幕,这幅行楷?!
这怎么可能?就算自己老师来了恐怕也只能算伯仲之间,不胜不败。
可自己的老师何许人?称一句大周文坛领袖也不为过,而眼前这个少年又是何许人也?
这世界真他妈的疯了!
她回身坐下,挪了挪椅子,离着窗户更近了一些。
随着司仪诵读声音响起,几位文坛大家猛地从顿悟状态醒来,互相默契的看了一眼,几人都显得十分激动,这次的机遇可遇不可求。
此时恨不得立即提笔挥洒一番。
再看向台上少年,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眼睛里充满了敬畏。
原来大师都是不拘小节之人,行事粗狂富有个性。
我等眼光太过肤浅,竟然以貌取人,真是可笑,自己这么多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送人大造化如同再造之恩!
此刻几个老家伙的想法就是,不计任何代价求上一幅墨宝,若能当面讨教一番,死而无憾!
“桃花庵歌!”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醉酒还来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趣者贵,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司仪诵读完,掩面而泣, 想到自己飘零半生,何尝不是自己一生的向往和写照。
曾经自己穷尽一生追逐的东西又有什么意义呢?活在当下或许才是最重要最真实的人生。
不管是在场的文人墨客,还是评委席上的泰山北斗,此刻均是鸦雀无声。
字助诗意,诗助字形,相辅相成,浑然天成,构成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视觉和意境的冲击让人欲罢不能!
岭南四大才子面色动容,“我等真是井底之蛙,以为取得一点小小的成就,沾沾自喜,固步自封……”
更多的学子在仿佛诵读品鉴,许多少女眼犯花痴,紧紧盯着台上的少年。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读书人自当如此啊!
刚刚被借字帖的年轻人激动万分,此次诗会过后,这位大师必然一飞冲天,誉满天下,字帖回家得裱起来,这不得够我吹个十年?!
“兄弟,这字帖多少钱我要了!”
“他出多少,我只贵一口价!”
“滚滚滚,不卖!”年轻人直接把字帖揣进怀里,贴身保管。
很快,又有人把注意打到了笔砚之上,你看我我看你,蠢蠢欲动,若不是诸多前辈泰斗压着,估计得打起来。
“好一个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有点意思。”
二楼雅间的女子站起身来,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
“看来岭南文坛还有救,红杏,咱们走!”
此人若为我所用,必是辅国良臣,岭南居然有这么一号人物,自己居然不知道。
看来拱卫司还是太闲了。
此刻张小杨字也写完了,酒也喝完了,对着怔怔出神的司仪道,“我能拿银子了么?!”
司仪回过神,“能…当然能拿!”
张小杨伸手一招,一百两纹银落入手中。
“我还要去收点利息,你们继续!”
留下呆若木鸡的众人,张小杨纵身一跃,上了二楼。
场中又是一片惊呼,难不成文武双全?
张小杨环顾四周,哪还有这帮孙子的影子,估计发现不对劲,早跑的没影了。
蔡文秀和一枝梅快步走来,“跟你打赌的那几人刚走不久,去追不?”
“当然要追,赌债还没还就想跑,哪有这种好事,带路!”
直到三人离去,沉浸在诗词意境中的知府大人和几位泰斗才堪堪反应过来。
“大师!大师!别走啊,老朽能否讨教一二?”
“前辈!且慢…”
“不得了啊,岭南文坛有救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赶紧派人去查一查,好生把大师请来府上做客,无论花多大代价!”
接下来诗会还要继续吗?众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盯着幕布上的那幅墨宝,各怀心思。
刚开始还客客气气的一套一套的说辞,到后来争论不休,破口大骂!完全没了读书人的体面。
最后还是知府大人出面主持公道,简单粗暴,拍卖!
价高者得。
当然了,在座的最有钱的还是知府大人,谁让他有个好外甥,堪比摇钱树。
最后墨宝被一个神秘商人拍下,当晚便送到了知府大人的府上。
……
张小杨三人刚出了桃花坞的大门,便看见街头站了许多黑衣大汉,各个身上鼓鼓囊囊的,不怀好意的看着三人。
李少和几个纨绔站在对面的巷子口,十分挑衅,冲着三人大声叫嚷,
“找小爷呢是吧?来来来!小爷在这呢,今天脸就搁这,有种来打我呀!”
说着,侧着头,把脸伸出去,十分嘚瑟的用手轻轻拍打。
“孙子!别以为写几个破字了不起,我还是那句话,乡!巴!佬!哈哈……”
“你们是真想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