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儿子……不,应该说已经被某种扭曲之物所替代的躯壳。
黑色的液体从绷带之中缓慢的渗透滴落。
在他的周身,空间和脚下的地面不自然的出现各种黑色的裂隙,光线在艾萨克的面前反复折射。
明明是如此恐怖的存在,却因为那怪异的偏离感,让所有人的目光之中,科尔托恩的身躯上下都充斥着被烛光所包裹的神圣感。
伴随着血液从两个尸首的胸口汩汩冒出,佐巴杨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力。
纵然是面对极寒严酷的魔兽和恶劣的环境,也未曾有一刻像现在这般让他感到毛骨悚然。
人们常说,北边的风能够冻裂人的心。
将最年轻,最澎湃的热血冻成死冰。
佐巴杨带领整个科比家族自北方崛起,在北境边线恶劣的环境下生存的他们,早已在骨子里留下科比家族的荣誉和骄傲。
他们总是傲然的告诉其他人,他们的男儿,鲜血永远在流淌。
敌人不能阻止,寒风也不能阻止,未来,更不会有任何难题能阻止!
然而此刻。
不只是佐巴杨。
在场所有人在望向自称艾萨克的怪奇之时,他们都清楚的感觉到——
冷。
这种冰冷刺破肌肤,从血管里开始凝结,化作无数的冰花没到骨头,然后深入骨髓。
佐巴杨的思考没有停歇。
他忽然意识到,在过去的数十年里,他们的血一次都没有冰凉过。
不是因为他们多强大,而是因为他们所面临的困境和如今面对的东西比起来……
太过羸弱。
当啷——
寂静的大厅中不知是谁先将手中的剑落下。
他们不是在恐惧对方秒杀了两个四阶的卫兵。
他们恐惧的是那无法观测的,自人的身躯之中的邪魔内在。
人惧怕异常,这是生物的本能。
当这种异常出现,人会选择性避开而非像恐怖电影里的一样去作死,除非有不得不面对的理由。
但当这种异常不仅仅是异常,不仅无法理解,甚至强大到难以想象……
那么,只要不是到了绝望到无药可救的境地,没有人会反抗。
“哦,有很懂事的人嘛。”
艾萨克对士兵们的服软很满意。
他控制着科尔托恩这身躯,望着眼前的佐巴杨和他身边的伯金百银:
“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听,听到……听得到!”
佐巴杨猛然从恍惚之中惊醒,他当即单膝跪地:
“尊主,尊主的意愿,我们会第一时间去完成!”
“只是筹集税款需要时间,请您给我们一些宽限……”
伯金百银也慌忙跪下,他们低下头去,不敢再度观看那让光线甚至都混乱不堪的怪异身躯,明明如今天气还未转暖,可他们的头上却已经是大汗淋漓。
“在出发之前,我听说,你们似乎认为史蒂夫的继位并非正统,而且,你们也是支持旧烈火的一派吧?”
花费了一点时间之后,艾萨克算是彻底掌握了这种操作方式。
但在他看来,利用烙印进行降身,终究还是如同拨号上网一样,效率又低效果又差。
自己的全知互联触网要想推行,还是得让纳兹提高魔法科学的产出啊。
他摇晃着身躯,走到跪下的三人面前,接着越过他们,控制着科尔托恩的身躯坐在佐巴杨的领主座位上:
“帝都一些事情,你们大概早就听说了风声,但是对于具体发生了什么还不能做确定吧?”
“就让我来告诉你们好了,我,已经把烈火杀死了。”
大厅之中鸦雀无声。
“在教会下方的密室中,里面有些内容。”
“其中也包含了你们北部边境为教会本身提供‘救赎金’的记录。”
“但我想北部边境如此恶劣,再往后便是渊海之地,那里的魔兽灾害也许久没有蔓延,你们又不杀生,为何还要缴纳半年六百万帝国金币的救赎金啊?”
“这,这是……”
艾萨克猛然一拳砸在扶手上,瞬间就将那由北部特产的坚冰矿制扶手化作齑粉:
“那,是,我,的,钱。”
他俯下身子,将脸死死的对着已经被汗水洗脸的佐巴杨:
“我给你们机会了吧?”
“杀了兰斯洛特的时候,你们的情报网知道的吧?”
“这是一次。”
“后面史蒂夫登基,计算月税的时候,你们就应该交税。”
“这是第二次。”
“现在,科尔托恩来了,这是第三次。”
“我想问问啊,你们为什么每次都不给我面子呢?”
“是不是觉得神明这两个词,距离你们太遥远了啊?”
“是……是因为我们真的有难处……尊主大人,这次,这次一定会!”
艾萨克坐直身子:
“不用了。”
“听说北部边境的人都很善武强悍,没有一个软骨头。”
“我今天都打算和你们‘恶战’了,没想到你们的膝盖直接发软,真是让我很不高兴啊。”
“不过,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不能说你们的选择有错吧。”
“所以我打算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
听到事情还有转机,三人连忙抬头。
“你叫什么?”
“回尊主大人,我叫伯金·科比。”
“你呢?”
“大人,我叫百银·科比!”
听着这两人的名字,艾萨克微微沉默了片刻。
“你们父子几人,现在打排位吧。”
“谁能活到最后,我就给谁留一条生路。”
“就当是给我找点乐子吧。”
佐巴杨的脸色瞬间骤变,这尊主残忍至极,以至于要逼迫他们父子相残么?!
他正要开口,宽厚的脊背上瞬间刺入两把长剑!
“噗嗤!”
佐巴杨颤抖着身躯从台阶上滚下去,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出手毫不留情的两个儿子,干脆利落的上了西天。
“有意思。”
艾萨克拍拍手,果真是父慈子孝啊。
难怪这佐巴杨不认科尔托恩,原来是家族遗传啊。
面对父亲的死,二人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犹豫,当场在艾萨克的面前争斗起来。
两人的实力实际上不分伯仲,但百银明显更阴险一点。
眼看斗不过,当场翻个滚用手沾上血,一下子甩在大哥的脸上。
血水入眼刺痛难忍,伯金捂着脸后退,百银抓住机会,一剑刺进他大哥的喉咙。
“哦啊呃呃……”
伯金伸出手,颤抖着抓住自己的喉咙,接着轰然倒下。
百银颤抖着喘着气,不再看身后的父亲和大哥一眼,而是喜滋滋的到艾萨克的面前跪下。
他的剑顺势甩到一边,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
“尊主,我,我赢了!”
“父亲和哥哥都不愿意做的事情,我愿意替您做!”
“我愿在此时立下誓约,只要北部边境在我手中,我们将世代永远追随于您!”
艾萨克望着眼前几乎要把头磕到地里的百银,微笑着摇摇头。
“你没赢哦。”
“唉?!”
百银有些茫然:
“我,我不是都已经把父亲和哥哥……”
“我说的是,你们父子几人打排位。”
“科尔托恩是你弟弟啊。”
“你还没和他打呢。”
百银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他沉默了片刻,猛然抓起剑刃,朝着眼前的艾萨克瞬间刺去!
剑刃在刺中科尔托恩的身躯之前就已经被诡异的扭曲。
“啊,啊啊!”
百银的手臂彻底碎裂,剧烈的疼痛让他当即跪在地上发出惨嚎。
艾萨克控制着科尔托恩的手,轻轻的放在百银的脸上。
“嘎吱,嘎吱,嘎吱吱吱……”
两颗圆形的事物被手指生生按碎,艾萨克仰着脸,如同捏橡皮泥一样随意的抓揉挤碎,在冰冷的大厅,在所有卫兵惊惧的注视下,哼着只有自己才能听懂的改编歌谣:
“你们没有爹和妈~”
“你们每个都没有家~”
“孤儿院中多温暖~”
“尊主爱你如爹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