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曹鲍联军如火如荼地出征北上时,濮阳城的东郡太守王肱却是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此时的王肱在府邸缓缓踱步,他现在已经完全没心情去衙门安排防务了,那些黑山贼在城外大肆叫嚣,围城已过一旬。
而他,这个濮阳大城的东郡治所,堂堂郡守早在半月之前便向自己的恩人兼上司刘岱发出了求援信!
刘岱是汉室宗亲之后,太尉刘宠(非陈王)的侄子,与弟弟刘繇并称“二龙”,兄弟俩都有很高的名声。
这厮,不会不管我了吧?!
王肱很害怕,因为早已“石沉大海”大海的书信也在暗示着他,令他不得不相信刘岱的无意支援!
“使君,咱们不是给冀州牧袁绍发出过援助信吗!?”站在王肱旁边的太史赵谦看着主公一脸为难的样子,忙提醒道:“再说,那袁本初不是欣然答应了使君的要求吗!”
“只是他袁绍何曾发过兵呢,这已过月余,怕是真的就算来了,这濮阳都已落入贼人之手了?!”王肱摇着头,一脸遗憾,他继续慌慌张张地踱步。
“那袁绍确实信誓旦旦地说会发兵增援东郡,那他袁家四世三公,也不至于这样诓骗我们吧。”赵谦守摸着山羊胡,一边分析,一边思考对策,“再说,这几乎无甚益处!”
“唉,别想了……别想了!”王肱死气沉沉的脸上看不到光明,“那刘岱是肯定不会管我们死活了,唉,当初着我继任这郡守之职,他费了多少口舌,怎能如此残忍!何苦陷我于如此绝境也啊!?”
赵谦看着自家主公“疯疯癫癫”地低语,他也明白此境已无力回天!
处于困境中的围城,每天都有叛逃的百姓与兵士,被攻破只是迟早的事。
我赵谦明白,他王肱也明白!
于是,赵谦告辞王太守,他走出府邸,在大街上立刻就看到满眼的狼藉、破败!
空寂的落针可闻的大街上早已没有昔日的热闹人气,时不时的几队兵士仓促奔跑,前去城防换岗。
流浪汉们耷拉着脑袋,无神地凝视着大街,眼中没有焦点。
赵谦悠悠叹气,即使黑山贼们破城而入也不会拿这些流浪汉怎么样的。
谁会主动搭理蝼蚁呢?
因此讽刺的是他们反而成为了最佳的旁观者!
旁观破城之后的“表演”,匪众成为主角们的“表演”。
赵谦摇着头,挥去脑中的遐想,他转身进入巷道,抄近路赶着回家。
在一间普通的民房前,敲门之后赵谦立即进入,之后他回身瞄着昏暗的夜色,抬手紧紧关闭了门房。
一个约莫二十余岁的白嫩少妇怀里抱着一孩童站在一旁。
赵谦这大概两三岁的儿子伸着小手咿咿呀呀的央求阿父的怀抱。
看着这个可爱的小娃,赵谦只觉得这世上好像还有那么一丝温情可言!
“夫君,那王使君可曾有解这围城之法?”赵谦的妻子李氏一边抱着孩子,一边把自家夫君迎进门。
回到堂屋,她便把男童轻轻放进摇椅中,回身给坐在椅子上丈夫倒了一杯凉茶!
“谈何容易!这王使君也是无甚办法,怕是不久就是破城之日唉!”赵谦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茶水,对着自己小娇妻诉说着实情。
李氏一听到夫君的真相,原先擦着脂粉的脸上现在更是惨白,她还自以为这濮阳大城,任他们几个匪众也奈何不了!
“怎会如此?!之前夫君还说有援军呢?!”
“不会来了,这些世家大族的话全当放屁!”向来儒雅的赵谦也忍不住爆粗口,他握紧妻子的小手,又说道:“如今真是内无强兵,外无援军哩!”
“夫君!”李氏也使劲握着丈夫的手,眼中泫然欲泣。
因为他们都明白,城破之日,意味着什么!
只有那还在咿咿呀呀学语的小男童,用力撑着小手,从竹摇篮中探着小脑袋,好奇地看着阿父、阿母在那里深情对视!
他那幼小的心灵中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
濮阳城外,黑山军,营地。
在中军大帐里,有三个高级武将分别坐在议事桌前,他们喝着大碗的酒水,桌上多有肉食,点心供应。
实则物资是从这几十天纷纷从城里逃难的人士“捐赠”的。
其中一个武将有着浓而密的眉毛,他那满脸的胡子绕了下巴一圈,看上去非常凶恶。
他左手捧着大碗,右手拿着猪脚,时不时对着另外两将说:“听说这濮阳城富得流油,那些富商家眷都贵不可言,俺还没尝过官家小姐的滋味呢!?嘻嘻嘻……”
“按照事前所说,俺包城东,白兄去城西,大哥是城北与城南,怎么样,很公平吧!?”
“二位兄弟,于兄、眭兄,当真要劫掠这里?如果不是粮草紧缺,我看还是袭得军粮物资便撤离此地,草民百姓毕竟无辜啊?!”
说这话的是白绕,他是圆脸胡子,瞪着双眼,但脾性上却与面貌有极大的反差。
白绕是黑山“三大将”之一,他与另外两人颇为不同的是此人是后加入的,原先虽也是黑山旧部,但与于毒、眭固素来是井水不犯河水。
只是这次的“劫城”大事,能多一份帮手就是多一份即战力,于毒便亲自去劝解白绕,邀请他同时起兵侵入东郡。
“白兄,俺看你真是……菩萨心肠……这次营地的兄弟们,就除了你们营向来是这里不抢,那里不杀的,俺们弟兄看着你们都觉得丢脸子!”
“好了,白兔,你不理解白兄的本意,就别胡扯八道!?”这话出自上位的于毒,黑山贼的头目,他梳理着发丝打了个白头巾,整齐下巴上的山羊胡子,看上去颇为整洁,与那眭白兔着实不同。
“是,大哥,俺听你的!”听到于毒的言语,眭固立马就闭嘴了,只是嘴上不停,依旧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哎,二位兄弟,我只是觉得平头百姓与我们毫无瓜葛,咱们只劫军粮已够维持部众消耗的粮草,何苦再作践无辜百姓?!”
“白兄,这不是你、我可以决定的。你也知道,兄弟们现在都杀疯了眼,如果此时反倒去约束他们,你让拼杀在前线的兄弟们颜面何存、情义何在呢?弄得不好,直接哗变,这就不是你、我可以收场的事了啊?!”
“就是,大哥说的在理哩,俺那什长都说憋疯了,城破之日,得好好发泄发泄!那小子……哈哈哈哈!”
“唉……”
……
凌晨。
准确的说是第二日清晨。
濮阳城被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