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厉不是那种不懂人情世故的,相反,他是个人精,对他好的,他都记在心里了。
陆建党别的不说,还挺欣慰。
这娃,孝顺,别人都说陆厉偷奸耍滑,是个不着四六的,以后肯定没女的要。
他却觉得陆厉是个脑瓜子灵活的,虽然面上埋汰。
心里都想着他有大出息,好在陆厉没让他失望,狠狠的让他扬眉吐气了。
从村里到村外,谁不说他老陆家的男娃有本事,娶的媳妇,一个比一个漂亮。
张玉兰眼神慈爱,“你叔也是为你好,你也别嫌婶子啰嗦,你成家,不是一个人了,做什么都要跟媳妇有商有量的。”
宋景甜适当开口:“二婶儿,这钱你就收下吧,我还觉得小厉给的少了,赶明儿让他给你们多买几身衣服,你们可以换着穿。
你们对他掏心窝子,心意是不能衡量的,他有啥好的,肯定也第一时间想着你们。”
宋景甜的话,那是说到两老的心坎上了。
陆建党那硬挺的脸上,褶子都加深了两道,笑呵呵的,“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收下了,这要继续客套,还怕你们不好意思呢!
衣服就别买了,我跟他婶儿有穿的,在乡下地方,也没这么讲究,见天面朝黄土背朝天,也穿不上两件好的,穿出去弄脏了,我们还心疼。”
苗秀英拍了下陆厉的肩,“你叔养你不容易,有钱是得孝敬他,我跟你爹都没对你这么上心的。”
会说话的孩子有糖吃,这话不假,陆厉可比他那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儿子受宠多了。
陆建党朗声说道:“这小子嘴甜,会来事,打小我就喜欢他,就是懒了点,有人接盘,我也能松口气了。”
陆建国太有发言权了,“我都怕砸在自个儿手里,下去没法给祖宗交代。”
生了四个人高马大的儿子,按理说那也是面上有光了,可打发不出去的憋屈感,让他心里愁得发慌。
尤其是大杂院那异样的眼神,仿佛在说,你儿子长得也不差,怎么就没娶到老婆?是不是那方面有问题?
你就说,气不气?
陆厉摊摊手,无奈的说道:“我没这么埋汰吧,不说那些了,咱先坐着。”
今儿个的饭菜又是陆厉做的,他紧着姜颜跟宋景甜的口味来,可以说把家里这两顶梁柱伺候到位了。
其他人嘛,是顺带的,反正他们也不讲究,只要能填饱肚子,那就是顶好的了。
一顿饭,也吃的欢声笑语的,但那肉味传出去,还是把左邻右舍的馋的流口水。
看着那锅里的水煮白菜,肚子咕咕咕已经在反抗了。
要说最气的,还是陆建军,那房子随便搭的,勉强能住人!煤炉子淘的二手,连煤球都舍不得烧。
还是陆建军扛不住冻,去山上捡了些柴火回来,这烧得烟雾缭绕的,泪眼花子在眶里打转。
韩美娜刚嫁进来时,也没受过这罪,当下抱怨道:“建军,咱还是去城里买房吧,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开窗冷,不开窗,烟又熏人,要不买点煤球来,大人能凑合,娃受不了啊!”
陆世宗被打了几顿,老实了,缩在一边跟个鹌鹑一样,冷的牙齿都在打颤了。
陆建军阴沉着一张脸,“你以为我不想买?咱手头还有多少钱?可不得省着点吗?现在又没个进项,都怪那两赔钱货,早知道生下来的时候,就该把她们丢在尿盆里溺死,也省的给我们添堵的。”
提起陆想弟,韩美娜脸色扭曲,“我就说咱下手轻了,小时候偷针,大时候偷心,这不,把咱家全给偷完了,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养了两个祖宗,真把我们当父母的逼死了,也是她们大不孝,那老天爷不得降道雷把她们劈死了。
我听说那陆厉跟陆彦带着媳妇回来了,咱在村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真装不知道?
大包小包的提给陆建党家,也没说带点来孝敬你这三叔,唉,说白了,没把你放在眼里呢!当初你给介绍的那女的,也就年纪大了点。
他还看不上,找个泥里滚的兵痞子,他还当个宝贝似的供着,眼皮子真浅,跟他娘一模一样。”
都饿得啃土了,韩美娜还看不上这,看不上那的,人苗秀英过的风生水起的,她拍马都赶不上。
也就私底下说两句酸话了。
闻言,陆建军更生气了,咬牙切齿的说道:“他眼里哪还有我这三叔的位置,给他找个好的,还觉得我在害他。
旅长女儿,也就名头说着好听,要是块宝,还轮得到他个乡下来的。
不说了,咱屋里不是还有三斤肉票吗?明儿个买点肉来,肚里都没半点油水了。”
韩美娜叹了口气,认命的去煮饭做菜,看灶房连个铁锅都没有,只能拿陶瓷罐将就。
心里却在骂骂咧咧的,这陆家有好吃好喝的,也不说叫上他们三房,真把他们三房当什么洪水猛兽了。
陆家那边,睡觉前,张玉兰泡发黄豆,打算第二天一早去磨豆腐,顺便给娃煮些豆浆喝。
等姜颜她们起来,看着热气腾腾的奶白豆浆,还有煎好的油条。
她一口下去,外皮金黄酥脆,内里蓬松柔软,散发出浓郁的麦香和油脂气息,极大的勾起了姜颜的食欲。
她喝了两口豆浆后,把油条泡在里面,这又是另外一种吃法了。
陆厉和宋景甜也吃得满足,苗秀英给她们剥了个水煮蛋,怀念的说道:“以前过年的时候,能喝上这么一碗热乎乎的甜豆浆,别提多幸福了。”
那年代大家都穷,现在三五不食能吃上肉,日子也是好过了。
张玉兰低着头,眉目柔和,“唉,都是从穷苦年代过来的,咱苦过累过了,这小辈日子不就好过了吗?
话说,过几天那知青结婚,你家要去搭把手不,嫁的人,你也认识,老梁家的,她儿子是个踏实的,在城里当学徒工,一个月十多块钱。
原本相好了大队姑娘,但那小子看上知青,一头栽进去了,他娘说啥都不好使,这没得法子,可不就得给他娶了吗?
翻过年头去,他也快二十五六了,家里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就等着新媳妇娶进门,来年给他们怀个大胖小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