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何出此言?”景妍微愣,有些惊讶。
谢重不会跟朱含霜说这些,而定宸王府的人更是不清楚这其中的是非。
王芸儿更是不可能。
那定宸王妃怎会知道?
朱含霜嗤笑,是在自我嘲弄:“女郎也是认为我很蠢,觉得我猜不出来?”
“若侧妃真对王爷有救命之恩,王爷哪怕不会再宠着她,也会护她的周全,不会让我成功害了她的孩子,差点就一尸两命。”
“而侧妃,刚一进王府时轻狂至极,就连我都不放在眼里,可偏偏在得知怀有身孕后反而消停了许多。”
“这一点本身就很奇怪了。而当侧妃得知是女郎救了她以后,情绪更是激动起来,和我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我以为她是在跟我装疯卖傻,可这几日,我想明白了。”
“侧妃当时的激动便是下意识的恐惧,相比较侧妃记恨于我,侧妃更加仇恨女郎。可侧妃为何会畏惧仇恨女郎至此呢?”
“当初救王爷的人是医术高明的人,而侧妃自来了王府,我从未见过她能诊脉开药,她自己说,既入了王府,便不会再做这些庶民所做的事来给王爷丢人。”
朱含霜至今记得当时王爷的表情,已经是维持不住的难看和对侧妃的不满。
只是当时,她以为王爷面色难看,是因为对她们这些后院女眷的不满。
可当她跳出局中人的限制后,有些事瞬间豁然开朗。
“女郎有医术,如今又突然得了王爷的宠爱,而侧妃与女郎有仇,又失宠了。所以我觉得,当时救了王爷的人,是女郎。”
“王妃不觉得自己的推测属实荒唐和草率了一些么?”景妍是真觉得朱含霜这一番推理实在是漏洞百出。
若真没人告诉朱含霜关于她和王芸儿的事,而朱含霜能猜到,定然是她察觉出了一些旁人不知道的细节实证,绝不可能是这毫无证据的猜测。
“景女郎,你应该是要相信女人的直觉。”朱含霜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
女人的直觉?
景妍只觉得好笑,若直觉真有那么准,她怎么会沦落至此。
她并不信朱含霜的话。
“王妃让我来,说是要告诉我一些我想要知道的事。可现在看来,王妃并不打算说,那我就告辞了。”
景妍站起身,没等朱含霜说话,就离开了这里。
朱含霜勾唇,无声地笑出了声。
她微微弯了弯腰,将方才递给景妍的茶拿了过来,喝了一口,还是热的。
“景女郎,别怪我,我是想跟你说一些实话的。可你来迟了一步。”她轻轻呢喃着,是在自言自语。
其实,早在得知王芸儿有孕时,这场针对她的算计就开始了。
刻意激起她对王芸儿的嫉恨,让她下定决心除掉王芸儿肚子的孩子。
当然,朱含霜也承认,就算没有刻意激怒,她也容不下王芸儿,但行事绝不会如此冒进大胆。
若按照以往王府的管控,映柳不会弄到那些药,吴夫人那边,更不会神不知鬼不觉地下了药。
可偏偏,这件事就是很顺利地做了,甚至比预期想的还好,若不是因为景妍的突然出现,落梅居那边便是一尸两命,死了个干净。
她只是想让王芸儿没了孩子。所以映柳弄来的那些药并不多,那多出来的药又是哪来的?
后院的女眷们不会有那本事弄出那么多药。
是前院有人,想要借着她的手让王芸儿一尸两命,这样,她和王芸儿两个人都毁了。
不过,王芸儿还是幸运的,有景妍及时救了她,她得以保全一条命。
至于她自己,也算得上是运气不错,被人故意推到了湖里,也被景妍给救了。
向来人来人往的那条路上,在她被人推入湖里时,没有一个人出现,而等她被景妍救下后,只有一个映柳找到了她。
她那时便知道,她的命留不了太长时间了。
也是在那时,朱含霜才深刻明白,在这定宸王府,无论前院还是后院,掌控者只有一位。
她的所作所为,都被人看在眼里,是因为默许,她才能成功。
奈何,她明白的太晚。
她可以不要定宸王妃的位置,也可以不要命,但朱氏一族已然衰落,绝不能因她而再获罪。
朱含霜看着侍棋拿着托盘进来时,微微失神,来的,便是这么快么?
在景妍来牡丹苑的前一柱香,弄枪带着王爷的命令来了。
弄枪说,王妃您神志不清,是疯了才用剑伤了王爷和害了侧妃的孩子,而大夏皇室宗亲中从未有过疯子来做王妃。朱氏一族隐瞒王妃病情嫁入皇室,实在罪不容诛。
弄枪的话尚未说完,她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不仅仅是简单地休弃了,是让她从身体到身份,全部消失。
拿她的家族做威胁。
说她疯了?那她是为什么疯了?
不就是那些个安神汤一碗一碗地喝下去才让她疯了吗?
费了那么大的周张,布局了那么久,为了什么?
给那位景女郎名正言顺的嫡妻发妻身份吗?
这样的虚名,大概只有心虚的人才在意。
朱含霜如今并不觉得景妍在意这些虚名,那么心虚的人就只有王爷了。
为什么心虚?是因为强迫了景妍吗?
王爷你看,连你都不有求而不得的人,我也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当侍棋将手中的酒递给朱含霜时,问了一句:“王妃,您还有什么想说的?”
朱含霜一把夺过,一饮而尽,看着侍棋,一字一顿。
“王爷半生薄情,如今得幸钟情于景家女郎,妾在此祝愿王爷此生孤寂,永不得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