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辞旁听了半天,突然在关键时刻刷了波存在感。
燕未皇心头是有怒气的。
但这滔天的怒火在触及到她闲散又预谋的表情时,戛然而止。
“太子想去的话,就去吧,正好也能为朕的岳丈证明,他并非是此事的主导者。”
颜辞与他共同策划了许久,终于只剩下了红伏天这一块难啃的老骨头。
甚至于留在猎围里的三具尸身,因为颜辞的出言,燕未皇都怀疑是她借机故意放在里头的。
红伏天可恨,太子应当不会让他失望才是。
“儿臣领命。”
为了确保证据公平,燕未皇下令让着手调查的几位,原班原马的陪她一同过去。
颜辞自然是没有异议的,真要她自个拜访红府,那老头子估摸会以为是她以私人的名头问罪。
车马已经安排妥当,临近跟前时,颜辞清点了一下,五个人只有两辆车。
她回过身去,好心的主动询问:“不知哪位大人,愿和本宫共享车辆?”
随身小网子将视线转了转,直呼漂亮。
除了刑部侍郎刘德安是他们自己人以外,剩下的三位大人,都和殿下有过节。
沈谋就不必介绍了,以一副出色的皮囊,被颜辞亲封的“人淡如竹。”
御史台方大人家里,前些年有个女儿被殿下给瞧上了。
要不是老头子连夜觐见求取皇上出马相助,现在颜辞后院子里的人口,得再多上一位。
再看靖安司的窦大人,有段时间殿下被皇上安排去了他近前学习。
知识没学进去,司里的人几乎全都被她以各式各样离谱的由头赏了顿板子。
其中就有两个是窦大人的左膀右臂,结果吧,打板子的人手上力气使重了,没等数目打完呢,人就死在了狭窄的板凳上。
自此以后,这位大人跟颜辞可谓是老死不相往来。
“怎么,在各位大人心里,本宫就如此讨人忌讳?”
等了半天,没有一个人上前。
颜辞从面子上过不去,懒散的劲儿一收,太子威压顿显。
三位大人在心里哔了狗。
你自己什么德行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谁敢跟你一辆车啊,活着进去的,死着出来的。
红前武相活了一大把年纪没走,反而是先给他们几个后辈送了终。
还是没人动。
就在颜辞即将要闹小脾气时,老眼昏花的刘德安,仗着自己驼背显人小的优势,哼哧哼哧的往最里面的一辆车上爬。
一边挪动,他还一边左顾右盼,瞧瞧有没有人发现他。
“搞了半天,却还是刘大人最为心悦本宫。”
颜辞的台阶来了,见状她也不计较剩下的三位大人对她避如蛇蝎,举步轻快的奔着刘德安攀爬的车辆过去。
三位大人正心生同情,不忍老臣受磋磨,打算英勇赴死换上一换时,就听太子殿下欲求不满的嘟囔。
老头子没个可玩的,要是换成靖安司的,说不定解了衣裳还能风韵犹存一把。”
风韵犹存的窦岳章:“……”
对不起刘老,不是他不帮忙,而是实在爱莫能助!
三人面露悲壮,目送着颜辞离刘德安越来越近。
刘大人老了,即便是被人搀扶着,也腿脚不便,爬了几次没爬上去。
好在善良的颜辞来了,她一把揪住刘德安的领子,像揪老鸡仔一样,给提上了马车。
本就沉默的三位大人:“……”
幸好上车的不是自己!
车厢内,颜辞一放下帘子,就将提着的刘德安给放了下来。
颤巍巍的老头子一瞬直挺腰背,恭敬的呈上一方手帕:“殿下,属下得罪。”
“得罪什么。”颜辞接过帕子来擦拭指尖:“今天做的很好,回头自己去找小网子领赏。”
朝堂上,短命看似是在帮红伏天说话,实则是将燕未皇对他的疑心推往更深的一个层度。
那三个士兵的尸体,虽然是小疯子用媚术引诱其自杀,之后顶替了他们,在猎围里布置了那么一场好戏。
但那尸体放过去的是谁,无疑是她自个儿。
不得不夸奖一句奚挽玉,他处理的事故现场当真是干净,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不愧是蜀佑皇倾尽所有培养出来的刀子,锋利又懂得藏刃。
“多谢殿下。”
短命皱巴的假脸皮子笑开了花儿。
颜辞赏的东西都是贵的,而且是那种卖了可以换好多好多钱的那种。
加上这一次的赏钱,他在京城里应该能买四套宅子了!
“这是你应得的,犯不上来谢本宫。”
颜辞赏罚分明,对短命的表现很是认可。
“一会儿,知道要干什么吧?”
“属下明白,属下会以刘德安的名义扮演那个信任者,抛出疑点,再让另外三位大人去拆穿。”
短命得了钱,欢心雀跃的很,干起活儿来也就尤为卖力。
情绪若是能够具象化,此时短命的屁股后面肯定有一条尾巴,正在疯狂的摇啊摇。
颜辞的眼只半睁半合的瞅着他,并不言语。
短命挠了挠花白的假脑壳:“呃,那不然,属下一进去就破口大骂?”
颜辞还是没吱声。
短命沉默了。
主子心,海底针。
他想要猜到殿下的心思,简直如同大海捞针。
短命秉承着不能没苦硬吃的道理,果断服软:“属下愚钝,望殿下明示。”
颜辞这才动了,懒洋洋的。
“你说,红伏天是本宫的谁?”
这题简单,短命秒答:“外公。”
“既是外公,那便是本宫的长辈,晚辈顶撞长辈,罪当如何?”
颜辞又问。
短命有点上道了:“此乃大不敬。”
“所以,本宫不能做这个大不敬的人。”颜辞赞许道:“也就是说,本宫不能去见外公,暂时不能。”
短命脑门上顶着一串疑问,一直到现在,他开始跟不上殿下的思维了:“可殿下不是答应了皇上,要去……”
脑袋上面一疼,是被颜辞打了。
“本宫何时有说不去?”
她倚上座驾,单手挡住唇边勾勒起的瘆人笑意:“只不过是要换个法子,相信外公在孤立无援时,被一个曾经看不上的人无偿信任,会很感动的吧。”
颜辞这样解释,短命就懂了。
“是,那殿下,需要属下怎么做?”
披着老人皮的短命看见,座位上的那人对他勾了勾指头。
顺从的附耳过去,一阵低语。
车厢内没有他人,但倘若窗帘被风吹开,定能看到一容貌冠绝的男人,正攀附在一位老态龙钟的人身上。
老人恭敬的跪在她的腿边,浑浊的眼里迸出晶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