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池砚在病房外守到半夜,凌晨两点多,换成他助理和李智在外面守着。
苏沅去劝过他们,想让他们先去休息,李智一口回绝。
隔天清晨,谢予淮仍然没有苏醒,主任医师告知并无大碍,具体的要等到谢予淮醒来再做详细检查才能得知。
顾州知和岑雪一早送来丰盛早餐。
苏沅毫无胃口,岑雪陪着她吃了些。
整个剧组几百人在等着今天的拍摄,早戏已经延迟一场,苏沅不能再耽搁。
而且待在这里,她的思绪极度混乱,往事一帧帧地冲进大脑。
她告诉李智,“我先回剧组,谢予淮醒来立刻给我发信息。”
“我明白。”
“嗯。”苏沅不舍地看向谢予淮,嗓音含叹,“辛苦了,你等会稍微睡会。”
“放心,我没事。”李智面带笑意,“苏小姐,您一定注意休息,趁空隙补个觉。”
李智加了一句,“比起谢董本人的身体状况,他更在意您的情况。”
苏沅握着包带的手轻轻一颤,“嗯。”
下午,苏沅收到苏清的短信,点名指姓地说要见她,打了十几通电话。
此时的病房,谢予淮刚苏醒。
他逡巡一周,敛下失落的目光。
池砚扬声叫来李智,笑意朗朗,“快给你家老板说说老板娘的情况,望眼欲穿的。”
李智:“谢董,苏小姐守了您一夜,还偷偷哭了,今早查完房她才回的剧组。”
谢予淮眉关紧锁,“她昨晚没睡?”
李智愣了半拍,“嗯。”
“好了,心态放轻松,你这个样子她怎么睡得着?”池砚示意李智,“赶紧给你家老板娘说一下,我们谢董醒了。”
李智掏出手机,点开通话界面,他自作主张地认为当面打且得开免提。
谢予淮制止,“发信息,别打扰她拍戏。”
“哎呀,哎呀。”池砚撇撇嘴,“要我说就该打电话,并且得告诉我嫂子,我哥没失忆,脑子健康的很。”
谢予淮幽冷锋利的神色微顿。
池砚道出缘由,“那人家豪门电视剧不都这么拍得,刚解开误会,什么男主失忆,哎呀,再虐。”
李智眨眨眼。
谢予淮凝眉,“没看出来,你除了有恋童情结,还有这独特的癖好。”
“纠正一下。”池砚义正言辞道:“没有恋童情结,更没有独特癖好,之前听那些女孩子们说得,一个个的天天净喜欢看这种东西。”
谢予淮冷嗤,“你旗下拍得还少吗?”
池砚反击,“要不我斥巨资拍你和苏沅的故事?”
谢予淮脸上的散漫彻底殆尽。
池砚收回话,“我的错我的错。”
谢予淮语气严峻,“爷爷知道了吗?”
李智:“谢老爷子正出面跟何谴交涉。”
“把我们掌握的证据交给警察。”谢予淮的声音冷冽无度,“何谴和何家老二必须给我进去一个。”
“不行。”
谢明辉推门而入,话语庄重,“你们先出去,我和予淮单独聊几句。”
池砚不放心地看了眼谢予淮,收到他的指意后,他说:“叔叔,你们有话好好说,我们先出去。”
关门声响起。
谢明辉语调决然,“这件事我来做主。”
谢予淮等着他说完。
谢明辉自以为谢予淮的沉默是妥协,“何家的人暂时不能动,但我跟你保证不会让你白受这遭罪。”
谢予淮直截了当,“多久?”
谢明辉口吻迟疑,“你质疑我?”
谢予淮不耐重复,“多久?”
谢明辉言辞含糊,“我既说出定会做到。”
谢予淮低垂的羽睫,包含着一丝冷笑,释放出不容置喙的冷调,“我明确的告诉你,何家我动定了。”
谢明辉气得牙痒痒,“你非要把事做绝?”
谢予淮不跟他谈此事,讳莫如深的眼中尽是冰冷,“您私自逼迫苏沅时,有想过退路吗?”
谢明辉眼皮动了动,拳头握紧,“这两件事无法相提并论。”
“无法并论?”谢予淮的目光锐利如匕首,“既然无法并论,我们无话可说。”
最终,谢明辉气愤走出病房,只能到谢老爷子那请求其帮忙做说客。
*
苏沅提早两小时离开剧组。
车子到达苏清现住的单元楼时,苏清正在楼下等她。
苏清黑亮的眼睛闪了闪,“来了?”
“嗯。”
进入房屋,苏沅没有打量她的居住环境,她叫住要去倒水的苏清。
“我不喝水,说完就走。”
苏清的动作一顿,走到桌边,拉开椅子。
苏沅望着她憔悴的模样,没有太大的波动,“苏清,你叫我来是让我来可怜你的吗?”
苏清泪光莹莹,却又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小时候,两人闹别扭时,苏清便是这般。
所以每次苏沅是那个先道歉的人,甚至多数时候并不是她的错。
“你又这样,有意思吗?”苏沅的心早已伤痕累累,她不想修复这层关系,更不愿再有任何瓜葛,“我以为在海边我们说得很清楚了。”
苏清的泪痕划在她脸上。
苏沅心尖还是会冒起刺痛,不过无关紧要了。
“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是你哭一场闹一场能改变的。”苏沅的凄声道:苏清,我问你个问题。”
苏清抹掉眼泪,满含希望,“小沅,你问。”
“一个摔坏了六年的破碗,要怎么恢复成原始模样?”
“小沅。”苏清眼泪横流,“从前是我对不起你。”
“我来这不是听你忏悔,悔过的,你与其整日以泪洗面,不如好好想想这后半生的日子怎么过。”
苏清抽了几张纸巾,“我有在想,我一直都比较喜欢花艺,我想在网上弄一个花店,想试试。”
苏沅敛去眼底的情绪,言简意赅,“找我借钱?”
苏清面色微紧,温温吞吞道:“小沅,我可以给你打欠条,我保证以后一定会连本带利的还给你。”
苏沅反问:“我若不借呢?”
苏清眨眼,晶莹的眼珠流落。
苏沅无奈地摇头,唇角的笑越发幽冷,“你从没想过这种假设,我若不借,你便会一哭二闹再攻心。”
苏清张开的唇未说出话。
“你当我是什么呢?”苏沅苦涩一笑,“从前,你视我为仇敌,即便借我的钱,也依然理直气壮的骂我打我,现在这副委曲求全楚楚可怜又是给谁看?”
“小沅,你听我解释。”
苏沅拿起包,语气坚定,“我不听你的解释。”
“我会让律师来跟你沟通借钱一事。”
苏清终于放下紧张,她笑着说:“谢谢。”
苏沅转眸,脑海里迸射儿时那个给她买草莓糖的姐姐,她倔强地仰起头,“我最讨厌草莓味的糖果。”
草莓味是苏清最爱的口味。
“借给你的这笔钱还完了小时候你对我的好。”苏沅走到门边,缓了缓,说:“此后,我们两不相欠,不要再有联系。”
苏沅即刻下楼。
路上,她望着一闪而过的街景,忽然觉得肩上压着的东西轻了很多。
街边梧桐树下,有位身着白衬衫的男人突地停下,揉了揉女孩的发顶,随后俯身亲吻到他肩膀的女孩。
男人只是亲了亲女孩的脸颊。
好悸动的画面。
苏沅:“王司机,稍微开快点。”
“好的。”
彼时的病房,热闹非凡,但几乎都是池砚的大嗓门。
顾州知咳了两声。
池砚:“你咋了,谁来了这是?”
靳霄拍拍谢予淮的肩。
池砚口出狂言,“谁来都没用。”
苏沅进入病房。
池砚放出下半句,“除非是我沅沅嫂子,否则谁都不行。”
靳霄粗暴地扯着池砚的衣领,“你嫂子来了,赶紧让路。”
池砚转过来,朗声,“嫂子,你来了。”
苏沅被她叫得脸颊发烫。
几人自觉退出病房,特别有眼力劲地带上房门。
谢予淮的右手吊着点滴,他张开臂膀,目光炙热坦诚,“苏沅,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