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差点好心就办坏事的范闲,虽然现在树敌够多了,可也不想把郭宝坤给得罪死,而且他也没有那么变态,因为自己的情感不顺,看到别的小情侣山盟海誓,至死不渝就想拆散让他们阴阳两隔。
现在是和太子暂时同盟,可皇家出来的皇子哪一个是简单的,更别说是被庆帝一手教养扶持出来的太子,心思只怕是比老二还深,可目前不能和太子撕破脸皮,否则就要腹背受敌,只能先放下心中的成见和太子联手搞垮劲敌老二,更别提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庆帝。
范闲又不是傻子,很多事情自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追究暂时就不会威胁到自己的小命,可一旦真的叛逆一次性跟着他们干架,他们绝对会联起手来把他先弄死。
鉴察院和北齐是范闲能够抓住的最后机会,也是唯一的底气,还有范建手上的那支私兵,但鉴察院必须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与北齐那边的交易也不能放过,万一败了还能有条退路,否则什么都没有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范闲需要培养自己的人才,培养暗探这条路可以放弃,因为他没有足够的时间,再者暗探是从小就开始培养,这样才会忠心,要么就广撒网搜罗人才,当然也不能全都用上,必须手上掌握着他们的把柄。
要说范闲最不想输给的一个人,那就是微生三元,土着也好,还是被穿越者师父影响了也好,输给她只会让自己觉得两世为人竟然还不如一个土着女。
微生三元可以打造出一个半夏,他范闲也可以,上官疏月虽然武力值低,但是脑子聪明啊,再者按照她要强的性子,不愿意受制于人保护,光是从搬离郭府而不是继续留下来寻求庇护就知道。
范闲并不是看不起女人,只是有时候女人在某些事上比不了男人,但有些女人天生就是适合干这行的,比如上官疏月,只要好好培养,就是一个合格完美的暗探。
“放心,随行护送的都是鉴察院身手个顶个的暗探,前往北齐也是为了补充人手。”言冰云神出鬼没的出现在范闲的身边,顺着范闲的视线看着不远处你侬我侬依依不舍的小情侣,准确来说是郭宝坤一副要死要活的。
“不过,你就这么放心吗?虽然那女子在这方面有点天赋,但身手这方面确实是个短板。”
言冰云从不小看女人,毕竟他潜伏在北齐的时候,就是被长公主李云睿给出卖的,再者言冰云也短暂的试探过了这上官疏月,也得知了范闲和上官疏月交谈的试探,这份刚勇无畏重情确实是把言冰云给震撼到了。
范闲双臂环抱于胸前,自信一笑。“可不要小看了女人的心思缜密,再者不会武功不要紧,那张脸就是她最好的武器。”
范闲转过身,拍了拍言冰云的肩膀,笑容意味深长,“你要知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言冰云抱紧了手中的佩剑,总觉得这范闲的笑容好猥琐。“你说的没错,美人计确实是好用。”
那郭宝坤可不是爱的死去活来的吗?不过言冰云实在是不能理解为什么郭宝坤在北齐漏洞百出,还能安然无恙?
反倒是他自己潜伏在北齐每日战战兢兢,小心谨慎,但因为长公主的出卖,一夜回到解放前。
不过言冰云多少明白了为何范闲会重用郭宝坤,因为没心眼,这样没心眼的人构不成威胁,对北齐构不成威胁才能安然无恙的活着。
不知道那两个人在蛐蛐自己的郭宝坤,对即将离开的上官疏月充满了不舍,扒拉着马车的窗口。
“上官姑娘,对不起,都是我无用,让你好不容易在京都安稳下来,却被牵连进这桩案子,坏了你安稳的日子。”
“郭公子无需介意,此事非你我所愿,疏月能活下来,全都仰仗郭公子。”
“背井离乡,疏月命中注定不能在一处停留,世间之大,总有一地是疏月的容身之处,北齐,也是个不错的归宿,能寻得亲人,郭公子理该为疏月高兴才是。”
“我...”感性的郭宝坤泪水在眼里打转,手死死的扣着窗沿,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是,是应该替你高兴...”可是他高兴不起来了,心里难过的要死!
“放心,这一路上有鉴察院的护卫保护你,不会出事的,也让人寻得了你亲人的下落,若是你想做点什么,先前北齐打理了一家油铺,还缺人手,若是不嫌弃,你大可去那当差。”
“你若不愿,拿着钱做点小买卖也行。”郭宝坤从怀里拿出装着银子和银票的钱袋放进她的手里。
“郭公子,你对我大恩大德,疏月无以为报,断断不能收。”上官疏月一脸感动,不动声色的捏了捏被他塞过来的钱袋,还摸到了纸质的银票,这傻货也不怕被骗的倾家荡产。
“出门在外,身上没点银子傍身是不行的。”郭宝坤盯着她诧异的眼神,避开了她的推辞,低垂着眼眸,心里闷闷的钝痛。
“至于先前说的那些话,是我脑子糊涂了,给上官姑娘带来困扰,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被父亲教育说教了一个晚上,郭宝坤在迟钝的脑子也开窍了,父亲说的没错,他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除去这层身份,什么都不是,看似领了个职,跟鉴察院挂钩,可别人看来就是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无作为,还去祸害良家女,他跟先前那个逗猫遛狗的林小侯爷没有什么两样。
现在父亲还被陛下忌惮,虎视眈眈,若是真执意娶她进府,无异于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只要是个有良心的人都干不出来这种事。
这份恋情有缘无份,虽然郭宝坤是官二代,但也不是强取豪夺之人,尊重,祝福上官疏月的选择。
想清楚之后,郭宝坤目光渐渐黯淡下来,胸口沉甸甸的,说不出来的烦闷,但理智克制住了心里的那份喜欢,攥着窗沿的手慢慢的松开,也放开了这份爱而不得的喜欢。
“上官姑娘,保重。”郭宝坤抬起头来,眼里流露转瞬即逝的伤感随后是释然,露出笑容对她告别。
“郭公子,你也是。”上官疏月心跳突然变得沉闷起来,胸口像是堵了一口热气,面上却感动又带着远离故土去往未知的北齐眼里闪过的迷茫,即便是不舍但也含着热泪与郭宝坤告别。
车帘缓缓放下,阻隔了彼此的视线,前一秒刚才还感动声泪俱下,哽咽道别透着无奈与委屈的上官疏月,脸上还残留着伪装的温和笑意,嘴角还在微微上扬。
下一秒帘子放下后,眼神陡然变得凌厉起来,没有了方才的温度,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漠和疏离。
她看懂了郭宝坤眼底的情绪,也明白了什么,这样也好,至少罪恶感没有那么重,她沉闷的胸口轻松了不少。
小姐说的没错,人有生老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医。
京都,她还会回来的!
刚才还在坚强的郭宝坤目送着马车的离去,泪水就跟开了闸似的,蹲在地上抱头痛哭,还好没下雨,否则更加虐恋苦情了。
“擦擦吧。”范闲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走过去蹲下,把帕子递过去给他。
郭宝坤接过擦着糊了一脸的泪水,怪冷的,白了一眼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范闲。“你不懂,我人生中第一次喜欢一个女子,却因为种种原因,只能有缘无份。”
“怎么,你爹不同意?”范闲听到这来了兴致,这狗血虐恋的剧情他最熟悉了。
不等郭宝坤回答,范闲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也是,毕竟郭尚书就你一根独苗苗,况且门第确实是迈不过去,你爹不同意也正常,而且上官姑娘未必会自贬身份做你妾室。”
不怪范闲这么想,确实上官疏月的平民之女的身份确实是做不了郭宝坤的正妻,别看现在郭攸之被庆帝冷落,但在朝中的人脉还是有的,只要还没有被废尚书之位,依旧是高攀不起。
“确实配不上。”郭宝坤看范闲的眼神有些怪异,总觉得范闲的思想猥琐又龌龊,比那些封建的老者还要腐朽,有一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感觉。
范闲为自己的猜测沾沾自喜,但看到郭宝坤怪异的眼神,心里有些毛毛的,难道他说的不对吗?
这土着的高门贵女一个个眼高于顶,就连那些纨绔子弟也是,更别说官家子弟,自是要门当户对,就连他和林婉儿的婚事,家世都是匹配对的上,否则庆帝也不会赐婚,除了那个微生三元是个奇葩例外。
见范闲这么贬低恋情夭折了,但郭宝坤也不允许范闲诋毁,郭宝坤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范闲,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智慧和凌厉,义正言辞的道。
“不过不是上官姑娘配不上我,是我配不上。”
“啊?”范闲一脸我没听错的表情,他脑子被门夹了还是自己的脑子被门夹了?怎么会从土着的嘴里听到这话,还是一个官家子弟。
但被郭宝坤这副居高临下看人心里很不爽,要知道他最讨厌的就是上位者看垃圾的眼神,好像他是垃圾堆里无法分解的垃圾一样。
“我爹也说我癞蛤蟆吃天鹅肉,异想天开,所以上官姑娘是个非常优秀的女子,即便门第差了些,也是我高攀配不上。”
范闲觉得这个世界终于颠了,总觉得这手段有点眼熟。
不过也侧面证明那上官疏月的手段和心机,否则也不能得到郭宝坤和郭攸之父子的高看,哦,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后世的那些心机绿茶女为了嫁入豪门的手段吗?简直是一模一样。
范闲总有一种做了好事遏制住了她的野心,拯救了失足少男的心,至于上官疏月,确实是想要用上她,不然人岂不是白救了?让她去迷惑北齐的那些探子最合适不过了,拿根胡萝卜吊在前面,驴自己会拉磨。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男人也不遑多让,比女人还要反复无常。
二皇子府,入夜,一轮明月高悬,稀疏三两星子,皑皑蟾光照在庭院青石板上,映出满地的白雪霜华。
月华漏过轩窗,窗边有一道清冷孤独的身影站立着,一身素衣,三千青丝随意披散在身后,不施粉黛,清脆带着哀伤的笛声幽幽响起。
“三元...”李承泽站在她的身后,默默的注视着她的背影,在深冬的夜晚,听着她的笛声,送别那位友人久别重逢却未能坐下高谈论起的别离伤感。
是三元对友人明知前路坎坷仍然九死未悔的决绝,清丽婉转还带着一丝期盼。
李承泽羡慕她们这份友情,因为他没有可以交心的朋友 只有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