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背着命悬一线,危在旦夕的藤梓荆一路求着京都城内的各个医馆,但每家每户大门紧闭,谁都不想淌这趟浑水,光天化日之下行凶,其背后之人的来历必是不简单,他们不可能因为一时的好心丢了性命。
绝望的范闲一步一个脚印敲遍了整条街道的大门,可都无人出手援助,只有一人,也就只有她,医仙,对,医仙,只有医仙,传闻可以起死回生。
像是绝望中找到了生路的希望,范闲一步一个血印往城外走去。
“藤梓荆,你可别死了,你死了我不会替你收尸,更不会替你照顾妻儿。”
连说话都困难的藤梓荆,从喉咙里喷出鲜血,打湿了范闲的肩头。
范闲内心慌乱害怕,但还是强装镇定,红着眼气势不足的吼道:“我可是认真的,你要是死了,你儿子就成了没有爹的野孩子了!”
“范闲求见医仙,还请医仙出手救救我的朋友!”
“医仙悬壶济世,慈悲心肠,必不会见死不救,范闲恳请医仙出手!”
“我朋友命在旦夕,如今只有医仙出手才能让藤梓荆脱离危险!”
“藤梓荆还曾向医仙索要过签名,对医仙极为遵从,还请医仙看在这情分上,请您出手!”
“给我撑住,快到了,只要医仙出手,你就不会死!”
等范闲背着藤梓荆来到别院,大门紧闭,再也支撑不住的范闲跪在地上,但还不忘抓着不知生死的藤梓荆手臂。
“医仙,范闲请求医仙出手,藤梓荆命在旦夕,传闻医仙妙手回春,甚至人肉白骨起死回生。”
“医仙悬壶济世,慈悲心肠,必定不会见死不救,藤梓荆还是医仙的崇拜者,在回京路上还曾向医仙索要过签名,看在这一丝的情分上,请求医仙您大发慈悲!”
范闲字字泣血,每说一句就磕头跪拜,血和泪水混合滴落在地上,地上的青石都被血水给染红了。
“吱呀——”大门打开,范闲惊喜的抬起头,看到面色不虞的半夏。
“半夏姑娘,医仙...”
“小姐今日遭遇刺客,被暗中的冷箭射穿了肩膀,箭头抹毒,所以很抱歉,没法救。”
晴天霹雳,范闲整个人都愣住了,刺客怎么会去刺杀医仙呢?刺客不是冲着他来的吗?
范闲绝对不相信,这一定是推辞,和那些人一样都是为了不想招惹麻烦所以才会说出这般推辞。
“我不相信!你是九品高手,怎么可能让医仙受伤?”癫狂的范闲背起藤梓荆站起身撞开半夏往里面冲。
“医仙!医仙!”
半夏眯着眼眼里闪过异样,随后大声的斥责追了上去。“你站住!你给我站住!”
其实以半夏的身手完全可以拦下范闲,也可以在范无救上门的时候打的半死不活,至于为什么留手,都是小姐的吩咐,半夏不需要去清楚小姐的其意,但只需要执行就好。
范闲在半夏有意而为之的追赶中’误打误撞’闯入了她的寝室,满室的药香味让范闲稍微清醒过来,也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这不是他们闯进来身上带进来的,而榻上的医仙隔着面具都能感受到散发出的虚弱,肩膀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药香都是从那散发出来的。
慢半拍后进来的半夏一脸为难。“小姐,我都说明原由了,可范公子不信。”
“你先下去,我与范公子交谈几句。”
“是。”半夏走之前担忧的看了小姐一眼,路过范闲身边时狠狠瞪了他一眼,把门关上,尽心尽责的守护,以防有人靠近。
“扑通——”范闲朝她跪下,清脆的磕碰在房里回荡着。
“请医仙出手,不管是千金诊费还是任何要求,范闲都应允!还请医仙救救藤梓荆!”
“求您了!”
她不为所动,即使地上的藤梓荆惨不忍睹,命悬一线眼里也毫无波澜,更是对范闲的下跪无动于衷。
“你这是在为难我,想必你这一路过来求救无门,也清楚对你们出手行凶的背后之人来历不是他们能够得罪的起。”
“我不过是一个江湖郎中而已,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范闲抬起头,血水顺着额头往下滑落进眼里,眼前一片模糊,但眼前之人是那么的近,可又是遥不可及,宛如高高在上的神女,怜悯众生,神爱世人,可神也很无情。
“可江湖传闻医仙可人肉白骨,可起死回生!”
她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单手支着侧脸,眼尾淡淡的扫了范闲一眼,嗓音清冷,不咸不淡的开腔。“传闻而已,范公子你也信。”
范闲咽下涌上喉咙的鲜血,不卑不亢道。“不可不信,既是传闻,必有人亲身体验过,不然也不会有对医仙如此医术高超的谬赞!”
“而且医仙前段时间问诊,不管是达官贵族还是平民百姓,都分文不取,更是散尽家财,为百姓谋福,所取得诊金全都用之百姓,仙风道骨,不畏权势,心怀天下。”
“所以范闲绝不相信医仙会为今日刺杀我和藤梓荆背后之人所举!”
理智逐渐回神清醒的范闲有理有据,即使内心很焦急,可范闲知道,她不是一般人,求情打动她出手绝对不会出手,所以范闲只能另辟蹊径。
姿态闲散的她换了个姿势,嘴角漾起弧度,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范闲心里一喜,说明她被打动了,只要稍微透露出一丝意愿,范闲必能抓着说到让她同意为止。
”医仙既不求财,也不贪权,这些年游历天下,行医问治,心中必有执念,所以范闲斗胆为医仙分忧。”
她意味不明的轻笑了几声,歪着头对视范闲那真诚的眼神。
“那你又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能为我分忧呢?你如今身边危机重重,你自己最清楚不过,与你交好的最终都会因你所牵连。”
范闲心里一惊,被她戳破心里的担忧,眼底闪过惧怕,可看到生死不明的藤梓荆,还是咬着牙顶着她的审视回应。
“医仙聪慧过人,范闲佩服,正如医仙所言,但范闲绝不会轻易死去,就算是死,也会在此之前完成医仙的忧虑。”
她掀开茶盖放置在桌上,看着浮在上面孤零零的茶叶,剩余的茶叶全都沉在地下,随即把茶盖盖上。
“口头约定,出了这个门随时都能反悔。”
范闲见她松口答应,来不及高兴,举起手对天发誓。
“我范闲若是反悔与医仙之间的约定,必当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光只有你一人哪够,你的家人,朋友,妻子,你所重视的会因为你的反悔全都死无葬身之地,永世不得超生。”
范闲惶恐带着震惊的眼神看着她,那双眼目光冷如冰霜,眼神冷漠,寒冷彻骨,浑身散发着淡漠高贵的气质,疏离冷漠看着蝼蚁垂死挣扎。
被吓到的范闲不由噤若寒蝉,沉寂得压的范闲快要喘不过气,地板彻骨寒凉,蔓延至全身,就连血液冰冷的寒意都被冻住了,杀机汹涌,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范闲低着头看着奄奄一息的藤梓荆,攥着拳头,连手心出血都没有感到疼痛,从嘴里艰难的吐出字。
“好!”
“我范闲若是背信弃义,出尔反尔,范闲及全家,妻子,亲朋好友,必当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永世不得超生。”
她闭上眼细细的感受着签订的契约,就算范闲反悔,也要看他能不能承受的起这份代价。
“还请医仙出手。”
“一个死人,何必出手呢?”
范闲震怒,气她出尔反尔,身体颤抖,眼睛通红死死的瞪着她,愤怒到极致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她丢给范闲一个瓷瓶,“死了就该拿去火化,谁又知道尸体会不会散发毒气。”
聪明的范闲很快反应过来,打开瓷瓶拿出药丸塞进藤梓荆的嘴里。
“枉你自称医仙,却见死不救,你简直玷污了医仙之名,你不配!”
“我必要向世人揭开你的真面目!”
范闲大声的辱骂确保偷听的都能听到,一边抓着藤梓荆的手腕把脉,喜极而泣,伸手接过她扔过来的盒子,看上上面的纸条,撕碎往嘴里吞咽,打开把红色的药丸塞进藤梓荆的嘴里。
“请便,我行事光明磊落,行得正坐得端,岂是你一人颠倒黑白可以抹黑的?”
范闲冷笑着:“我看是贪生怕死,原来医仙所谓的不畏权势都是欺瞒世人罢了!”
听到里面传来争吵声,半夏看了一眼不远处微微拂动的草丛,一脸担心的推门而入,不知是太过担心小姐的安危,大门敞开连门都忘记关了。
看到正癫狂指着小姐辱骂的范闲,小姐虚弱的捂着受伤的肩膀被骂的情绪激动昏了过去。
“好你个范闲,竟敢对小姐不敬,辱骂小姐,还把小姐气晕过去,好大的胆子。”
范闲哈哈哈大笑,笑声透露着疯狂,“她只是气晕过去而已,又没有死,我的朋友死了,凭什么她见死不救我不能责骂!”
“真是玷污了医仙的名号!我范闲平生最厌恶痛恨这种虚伪贪生怕死之人!”
范闲含着泪把死去的藤梓荆背上,额前的碎发沾着血水遮住了他的眉眼,平静淡漠,眼角下垂,一步一步挺直脊背坚定的离开。
“藤梓荆,我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