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她刚满一千岁,还只是个小姑娘与弟弟感情甚好,一场灵火突袭,将他二人分隔开,在想要回头去救人已经来不及了,但是她拼了命的想要回去救人,身边数人阻拦,他们知道二殿下已经活不了了,两位殿下至少保住一位。
鬼烟萝当时的煎熬和痛苦无人懂,他们只想着大局,从未顾及鬼烟萝失去至亲的痛苦,当时他们都要保下,可她要登上王位时却又处处阻拦,说她故意不救弟弟,只是为了登上王位。
什么王位什么权势,她从未贪过,只是被迫之举,她若任性不登王位,父王会失望,子民们会恐惧,一边顶着压力,一边担着责任,不得不为,这些年她在这王位上从未舒心过,这样的日子真不是她所求的。
“为何我来了这么久,都不知道有这回事?”颀晟轻声问,但言语间神情间都透露着不可思议。
鬼烟萝垂眸,微微偏头说话:“我不想让你知道,便可以不让你知道,鬼王殿的下人不多,但他们都是我的人,自然不会透露什么。”
从颀晟待在这里开始,鬼烟萝就下令不允许任何人跟颀晟提起或透露这些事,本就与他无关。
颀晟这才发觉,他来了这么久,从没有见过鬼族的长老和其他闲杂人,他一直都以为鬼烟萝是万众瞩目的新鬼王,可是她却独自承受了那么多。
“我来不是为了讨好日子过,既然诚心要帮你,你便无需对我有呵护,若你不嫌弃,我可以做你的护卫,时刻在你身旁。”颀晟看着她的后背,终归是心疼的。
鬼烟萝没想把他牵扯进来,她本就是把颀晟藏在鬼王殿内,不让外人知晓,更加不让妖族知晓,但是他却要出面,所以她问:“你就不怕你出面会被妖族知道?届时妖王会怎么想?”
颀晟都忘了还有这一茬:“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是我主动投靠鬼族,叛徒的骂名我无所谓,反正早就没有把我当回事了。”
妖王并不重视他,他消失了几百年也没听见来寻他的消息,传出去了死讯能为他举办葬礼就很令他惊喜了,可能也只是给妖族一个交代吧,无论怎么样,妖族他不会回去,那里没有他在乎的。
鬼烟萝不想多劝他什么,他想怎样就怎样吧,他在鬼族掀不起什么浪:“都随你愿,但我不缺什么护卫。”
两人的话题在此结束,颀晟就这样陪着她跪到了深夜,竟也没有喊累,在人间他可是谁也不愿跪的。
从塔顶出来,鬼烟萝的腿脚还利索着,颀晟已经不行了,扶着墙才勉强下了一层楼的梯子,走在前面的鬼烟萝迟迟没有听见颀晟说话,回头一看就看见了他那狼狈的样子。
也是因为她才变成了这样,平日生人勿近的鬼王,现在已经回头去扶别人了,颀晟的手臂被扶住的时候,那一瞬间是很错愕的,但是反应过来之后又是暗喜的,被扶着还不忘调侃:“鬼王殿下也有体贴的时候。”
鬼烟萝瞟了他一眼:“说的我好像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蛋一样。”
贪恋的暗恋者享受着这一刻的美好,当身边的侍从都识相地离远了一些时,颀晟便说:“我来找你其实不是无路可走了,天庭我也待得。”
“我当然知道啊,念垚的血垚宫基本没怎么住人,你要是想,那一整个宫都是你的。”鬼烟萝回答的时候,视线都没有落到颀晟身上。
难道她就不好奇自己为什么偏要来鬼王殿吗?颀晟的内心很是煎熬,每静默一秒都很长久。
最后还是他自己耐不住了,主动说:“你难道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吗?”
鬼烟萝听见这话却笑了,不是嘲笑,也不是娇羞的笑,是一种圣母的笑,颀晟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意外,尤其是鬼烟萝的回答:“这我当然也知道。”
颀晟马上就要问是什么时候了,她先一步看穿了,直接回答:“杏树村的时候,阿媛的幻阵里,我别的不会,探查神情和心理却是我的杀手锏,你有什么情绪和秘密,在我面前是藏不住的。”
她早就知晓了,但是她不会说,就像很多人会为她的容貌倾倒一样,她不会觉得见一面就来的喜欢是真心的,只不过她意外的是颀晟如今还喜欢,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
颀晟是胆小的,他往常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可能就是对某个妓子有那么三两天的喜欢,这次不同,他分得清自己的心,但是不敢说出来,结果还被人家全都看在眼里,此时哪里还有什么胆量说话?
鬼烟萝见他不回,侧头看他一眼,对方的眼神很快就躲闪了,这点小心思又被看了去,她又笑,这回是明目张胆地嘲笑:“怕什么?喜欢我很丢人啊,都走到这里来了,那便应该是什么都不怕,你别多想,我要回避这个问题,现在我没有心思跟你扯不清。”
颀晟都快丢死人了,半天憋不出什么话来,倒是这眼睛也不争气,先一步就把眼泪流了下来,还没来得及偷偷擦去就被鬼烟萝看见了,这她是没想到的,这男人被砍去了好几条狐尾的时候都还在叫嚣,怎么现在只是被拒绝了就哭了?
她也着急啊,这里到处都是鬼,被看见了多不好,估计没一会儿鬼界就会传堂堂鬼王把一只九尾狐弄哭了。
“你别哭啊,这里这么多鬼,你要急死我啊。”鬼烟萝托着他的手臂不想再往前走了,一个瞬移把他带回了鬼王殿寝宫。
就这儿没人,鬼烟萝可丢不起这个脸,颀晟一直不说话,回了寝宫也是主动松开了鬼烟萝的搀扶,独自出了寝宫。
鬼烟萝想跟上去,但是她跟上去做什么呢?又说一堆话让他更不开心?还是识趣一些,什么都不做就不会让他有什么情绪。
可是这一晚她躺在榻上,脑子里都是颀晟流泪的样子,一直在担心他能不能走出来,最后熬到快要天亮了,她忽然坐起来:“这到底有什么好哭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