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混沌街区”回到主干道,再进入“中心区”的瞬间,仿佛整座城市被套上了一个不真实的滤镜,迷迭蛾粉的烟味、看不见的帮派和宗教团体、还有行尸走肉般的末日景观瞬间远去,取而代之的是白得发光的石料、能照出人影的地砖、明亮但不晃眼的冷光灯和金晶的繁复镶边。
一切都祥和美好,一个小时前的经历仿佛只是吸入迷迭蛾粉产生的幻觉,除了身上的寒意还未散去。
周晓辰感觉到一瞬间的精神恍惚——她想起阿列克谢说过的,跟着蛇头去贫民窟的事情。她仅仅是闯入了克苏鲁的投影,就已经需要关闭自己的感知来隔离一些情绪,他在直面混沌的时候,又看到了什么,以至于做出离开帝国的决定呢?
在回去的浮空艇上,林见星踌躇地问:“住在‘中心区’的人,都是‘一辈子没有坐过地铁’的吗?”
奥拉:“当然也有好奇偷偷跑出去的。一部分回来以后,对外面的一切绝口不提,也再也不会出去;另外一部分……”她露出奇怪的表情,“就成了偷渡客。”
众人被噎了一下,但仔细想想,又觉得很合理。
回到萨鲁斯特公馆已经8点了,但传说中要举行晚宴的宴会大厅还空无一人。
周晓辰一头问号,询问正在布置花盘的机器人,“8点这里有晚宴吗?”
机器人向她鞠躬:“是的。8点。您需要回房间的引导吗?”
周晓辰不知道该吐槽“但现在已经8点了”,还是“你们也知道自己家的房间找不到呐”?
“贵族一向有迟到的传统。”奥拉毫不意外:“9点再来好了。”
众人于是回一趟房间,换掉“过于朴素”的私服,把他们挂着闪亮的镰刀锤子星星的军装穿起来,再下楼时,宴会大厅终于热闹起来了。
大厅里摆放了两张长桌,一张能坐十几个人。要是按照联盟的逻辑,桌子上就该贴上名字,或者由机器人引导入座,要是都没有,就是默认可以乱坐。
当然,帝国的逻辑显然不是这样。
他们穿着一水儿的军装闪亮登场,自然引起了大厅内攀谈众人的注意,阿庇乌斯·尼禄对正在跟他交谈的同伴交待一句,就径直朝周晓辰走来——真人和镜头里的感觉很不一样,一眼差点没认出来。
在周晓辰看过的蓝星霸总小说里,经常形容男主“刀刻般的面庞”,但今天周晓辰回想起这个形容的时候,很想吐槽一句:这特么能好看?
她现在确信帝国热衷编辑基因是真的——阿庇乌斯的脸给她的第一感觉就是“一刀一刀刻出来”。你要问哪里不好看不标准,哪里不是黄金分割,那是真没有——但这种雕塑人跑出来了的感觉怎么就那么吓人呢?
第一次见到阿列克谢的时候,她也曾经因为惊慌,对常笑嘴硬说那是“恐怖谷”效应——但或许因为母亲基因的中和,阿列克谢的脸虽然也曾经给她一种“非人感”,但那是“不应该有人这么好看”的非人感,和阿庇乌斯这种“真的不像人”的非人感是完全不同的。
这喵的才是恐怖谷效应好吗!
阿庇乌斯在她身前站定,像一根差点捅破屋顶的电线杆,扯出一个冷笑:“初次见面。抱歉,您需要我介绍一个营养师吗?”
有一说一,论拉血压,这货是真的专业。
居然内涵我的身高!
周晓辰在联盟这一年多,通过天天吃营养餐、早睡早起、训练室挥汗如雨等等努力,已经成功长高了1.5cm,逼近169大关!
这在蓝星不说傲视群雄,至少是南方的地铁里能俯视一多半人的水平了!
“不必了,我觉得刚刚好,”周晓辰阴阳道,“人如果太长一条,会增加心脏的供血负担的。”
谢东流:??
“顺便,您的访谈视频是p过吗?”周晓辰真诚发问,“不太像真人喔。”
阿庇乌斯脸色阴沉下来,显得他脸上的阴影更加明显,周晓辰觉得这颗头搬去当素描模特绝对很绝——然后就听见马尔库斯无奈的声音:“阿庇乌斯,我们要不要入座?”
周晓辰抬头——虽然同样存在基因编辑的痕迹,但她双标地觉得马尔库斯就是要顺眼得多,然后从对方脸上读出了“怎么又是这种幼稚园吵架”“行行好,给个面子,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吧”等等暗示。
不知道想了什么,下一个瞬间阿庇乌斯就恢复了那副端得很厉害的矫揉造作做派,对周晓辰点点头以示大度:“希望你在帝国过得愉快。”
他是在威胁我吧?周晓辰暗忖:绝对是威胁我!
宴会主办方开始邀请嘉宾入座,两张长桌最首坐的分别是现任阿喀琉斯市政官,奥卢斯·尤利乌斯·苏拉,以及星际军校联赛组委会主席,尼古拉·尤利乌斯·格拉古。
接下来邀请最重要的客人坐在下首,阿庇乌斯·尼禄坐在市政官苏拉下首,而周晓辰坐在尼古拉下首。
然后就是表示友谊的交叉入座,阿莉萨坐阿庇乌斯下首,阿庇娅坐在周晓辰下首,林见星再坐阿庇娅下首,马尔库斯坐阿莉萨下首,以此类推。
这绝对是周晓辰有生以来吃得最难受的一顿饭,如果有的选,她恨不得穿越回联防大吃食堂。
全靠阿列克谢小天使的发言如“尼古拉三十岁的时候就没头发了”“还好我不像他”等等在脑子里乱飞,才能把这顿饭坚持下来这样子。
上开胃菜冷盘的时候,苏拉和尼古拉分别致辞,无非是大谈星际军校联赛这一盛事对于人民、对于友谊的意义,然后大家一起举杯;等到上汤的时候,阿庇娅开始搭讪:“听说你已经订婚了。”
“没错,”周晓辰:“我觉得参军死亡率太高了,早点生孩子比较好。”
阿庇娅果然被她的彪悍发言噎了一口:“……也有道理。”
周晓辰成功把天聊死了,大家只能埋头干饭。
沉默了一会儿,尼古拉忽然问:“我可以向您打听一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