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是依靠这种古老而朴素的方法,他们真的摸到了下一根龙鱼骨柱!
“应该不是鬼打墙摸回去了吧?”谢东流被这种“声呐欺骗你,眼睛也欺骗你”的迷宫搞得晕头转向,心有戚戚道。
“不是同一根。这根龙鱼骨柱要长3公分。”奥拉开着深潜器跟在后面拍照。
周晓辰精神抖擞:“继续!”
连续摸过六七根后,大家都振奋起来:绝对是找对了!
“是螺旋!”阿莉萨摆弄着校正后的海床3d还原图,他们正一圈一圈地接近螺旋中心。
“为什么自然的螺纹几乎都是右旋?”林见星状态很放松,还能科普:“蓝星时代怀疑是太阳东升西落,但桑榆星的太阳根本不走。”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周晓辰若有所思:“有没有可能是这些东西已经很古老了?”
林见星挑眉:“你是说……?”
周晓辰:“桑榆星可不是天生就被潮汐锁定的。”
“潮汐锁定”不是一朝一夕发生的,蓝星的自转速度也在渐渐减慢,逐渐被太阳潮汐锁定,但这个过程是以亿年为单位的。即使桑榆星的质量比蓝星要小,锁定发生得更快,在久远以前,也应当有过太阳东升西落、昼夜均匀交替的“恒纪元”。
林见星:“……能这么推理吗?”仅仅因为海底的“龙鱼骨柱阵列”是右旋的,就能得出这么重大的结论么?
周晓辰也觉得脑洞飞得有点远了:“我就说说。”
“我们得加快速度了,”奥拉:“燃料是有限的。”
“明白!”膀胱的容量也是有限的,周晓辰可不想上岸让阿列克谢发现自己尿裤子。
他们刚刚绕过一个大圈,正在商议要不要转一个直角,直奔中心,一声接一声的嗡鸣响了起来!
龙鱼骨柱阵列能将声波层层偏移收敛,达到“隐身”的效果,但反过来,从中心发出的声音,也可以逆向层层发散,一直传到很远的地方。
谢东流问:“这是在说什么?”
“没什么具体含义,或者不在我的词库里,”周晓辰听了一会儿,“但直觉告诉我是一种警报。”
“警报?”奥拉:“入侵?”
“谁入侵?”林见星:“不是我们吧?”我们这么弱小可怜又无助……
阿莉萨:“怎么不能是我们?”
你要不要看看自己挂了全身的武器!
简直重新定义了“弱小可怜又无助”。
“进深潜器!”周晓辰,“先缩头装死,观察一下再说。”
深潜器用机械臂搅动淤泥,把自己半埋了起来,只留下一个观察窗露在外面。
警报发出去后,仅仅10分钟,这片原本寂静的深海就变得喧嚣了起来。
先是一些比目鱼、海底“小飞象章鱼”逃难一样奔走,然后一头鲸出现在视野里。
很难评判它还能不能算作是鲸——它的尾部跟一只说不清是章鱼还是乌贼的触手怪不分彼此地共生在一起,连同表皮的皱褶上也出现了吸盘。那些触手仿佛变成了它的四肢,在海水中灵活自如地伸缩。
“我们在海岸上看见过这样的生物,”周晓辰在深潜器里小声:“那一头搁浅了。”
“这不就是利维坦吗?”阿莉萨,“跟我的设计思路不能说毫无区别——简直一模一样。”
林见星目瞪口呆地看着鲸背上的章鱼不断喷水的“克苏鲁的吐息”,关注点在奇怪的地方:“它是用鳃,还是用肺呼吸?”
鲸忽然加速,冲向了什么东西!
触腕抽搐般地抖动,鱼尾拍起一片淤泥,观察窗被糊得七七八八,猜得出眼前是一场战斗,猜不出是谁和谁的战斗——仿佛看一本意识流武侠小说,从风起尘扬,再到风归尘落,连对手都没看见——被鲸吃了。
眼看鲸就要游走,周晓辰赶紧:“跟上!”
深潜器伸出机械臂,从淤泥里把自己挖出来,跟在鲸的后面。然后小队惊讶地发现,鲸的路线也是沿着龙鱼骨柱阵列的螺旋——绕过一圈又一圈,直到漆黑的海底变得亮了起来!
柏拉图说眼睛的困惑有两种,从光明走入黑暗,或从黑暗走入光明。我们总是同情前者,而嘲笑后者。
但此时此刻,在黑暗中看到本不应该存在的光明,也是一种发自灵魂的震撼与恐怖。
在永夜与深海的双重黑暗里,一座光明的城市仿佛被直接从历史的投影中拉出,在那些绝不应该出现在海底的建筑物上面,发光珊瑚像城市夜景里的霓虹灯,点亮了古老的圆顶与巨大的拱门,让进入其中的人分不清自己是看到了海市蜃楼,还是已经穿越阴阳的界限。
鲸不可能没发现他们,但它就像一个引导者那样游在前头,游进了那座不似真实存在的城市里。
“……我觉得我感染了精神锚点。”谢东流:“你们离我远一点。”都出现幻觉了!
“这不是幻觉。”周晓辰忽然想通了,仿佛脑海里一直以来的光点终于连成了一串,“亚特兰蒂斯,是失落的大陆。”
林见星还沉浸在看到海市蜃楼的茫然中:“……什么?”
“亚特兰蒂斯不是在深海建成的,”周晓辰:“而是沉没到海底的!”
阿莉萨反应过来:“所以这不是鱼造的?”
“确实不像,”奥拉:“靠触手吗?”
靠触手盖城市·阿莉萨:……
但她得承认:“确实不是触手能造出来的。”
而这座失落的城市却又是寂静的。珊瑚在发光,海底生物时不时现身其中,但却远远没有想象中的“鱼山鱼海”——与其说是一座活着的城市,不如说是死去的历史,一段仅供瞻仰的遗迹。
鲸带着他们穿越这纵深不过一两公里的秘境,来到一面长长的墙壁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