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男人的衣柜里一定要有件西装,虽然不见得很贵,一年也不一定穿过两三次。但衣领一定要笔挺,袖口一定要整洁,随时随地都可以穿。
第二天,我爸特地没有出去工作,他把衣柜里最贵的几百块钱的西装拿出来,衣角拉得笔直。被老妈认真洗好,挂在老旧衣柜的最里侧。
这衣服我只在特别重要的场合见老爸穿过,例如参加我的家长会、参加朋友的婚礼等等,老爸会专门将头发染黑,穿着西装好像年轻了十岁。
今天,他邀请亲戚吃饭,说是叙叙旧,其实是想借钱。
一百万像一头大山一样压在老爸心上,我感觉老爸话少了很多,脸上的皱纹更深邃了些。
老爸一大早起来,在已蒙灰的镜子前整理十分多钟,还特意将胡子刮了刮,露出铁青色的下巴,我在旁边全部看着,心中唏嘘不已。
还没到中午,我爸早早地骑着摩托车带我过去。
等到饭店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眼看着距离约定时间不到十分钟,还没有一个人来,老爸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像热锅上的蚂蚁,后来干脆带着我到门口马路上坐着等起来。
面前车水马龙的,汽车的鸣笛声和行人的嘈杂混在一起,老爸的眉头仿佛麻花一样锁在一起。
“爸,不用这么紧张”
我递给老爸一支烟,给他点上。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近看过老爸,他的鬓角已经泛白,眼角也满是皱纹。我今天才发现老爸的眼瞳孔早已失去了光泽,变成朦胧的灰色。
他刚刚接过我烟的时候,我特地看了看老爸的手指,那已经不能被称为手指。我感觉老爸的手比别人粗了一圈,他是做力气活,手上的老茧比关节还粗壮,简直是树枝。
可就是这么一双手,为我挡住风雨,我才可以肆无忌惮地长大。
自己点上一支烟,陪老爸吐烟圈。我从没和老爸聊过天,也几乎从来不和老爸说心里话,最亲密的家人还没有朋友聊得多。
不过现在想想,家里出这么大的事,老爸总是默默地扛下一切,我压根不敢想象前世他是怎么还完这笔巨款的,他总是将我保护得很好,心中有什么事也不和我说,总觉得我还小,怪不得他一直待在老房子。
我眼中忍不住泛起泪花。
突然,脑海中响起一道声音,“让张大山感动,奖励10万元”
我先是愣住,然后大喜,下意识地咳嗽三声。
老爸狐疑的看着我,眼神尖锐,看到我眼角的眼泪,对着我头拍一下,“臭小子,年纪轻轻学什么抽烟,呛到了吧?”
说着,拿出一张卫生纸塞到我手里。
我没理会他,还在思考怎么开口呢。接过纸巾,不着痕迹地擦擦眼眶。
老爸又说话了,“孩子,学习不要有太大压力,你尽力学就行”
“家里人不奢求你能有多大出息,只希望你以后能养活自己就行”
没有华丽的词藻,只是单纯的情感流露,却比世界上任何文字都要沉重。
我心中一暖,随即愣了愣。
不对啊,不是让你感动吗?怎么自己抹起眼泪来了?
老爸你不能这样搞啊!
我整理下情绪,开口道:“老爸,你不要老是操心我,你把你自己照顾好就行了。我已经成人了,自己的事我会处理”
我爸愣了一下,语气一下温柔起来,“你能懂事我就放心了,我和你妈年纪大了,以后你得自己学会照顾自己”
我听到这话,心中没由来的烦躁起来,每次都说这种话。
要么就是我年纪大了,身体不行了,或者我已经跑不动了,所以你一定要带着我的期望努力跑起来啊。
大人劝孩子上进的话语还真是一模一样,一套比一套老!
我不想讨论这个,想了想,说:“高考结束后,2个多月的暑假,我打算和几个好朋友去创业,看看能不能把大学学费凑齐”
我重生来到这个世界上,肯定要赚钱的,老爸早晚都会知道,还不如提前给他个预防针。
“你能创什么业?瞎折腾什么?”
“随便搞搞呗,反正待着无聊,你就不用管了”
“什么朋友,会不会骗你?”
我爸就喜欢操这种莫名其妙的心...
“不会,都是好朋友,从小玩到大的”
眼看着烟熄灭,我从口袋又拿出一根给我爸点上,“你不用为我瞎操心,你就看好你自己,没事该吃吃,该喝喝,养好身体多活几年,这样我就知足了”
我深深吸了口气,接着说:“你也不要想着为我省钱之类的,现在物价提的很快,经济发展迅速,你存的那点钱很快就贬值了,还不如自己拿出来用,做点生意之类的”
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的,未来几年,国际形势大变。国家的经济飞速发展,跻身成为全球第二的水平,与此同时带来的物价上涨,货币贬值,老百姓存的钱还没用就少了一半。
“我会好好学习,考上好大学,毕了业会好好赚钱,以后把一家人都接过来住,给你们养老。所以,等我长大了你就等着吃香的喝辣的,别还没享福身体就不行了,好好把身体养好”
我从来没和老爸说过这么多话。
有些话总觉得是理所应当的,彼此心知肚明,就不想说了,其实当面说出来的话效果更好。
老爸盯了我一眼,暗自叹了口气,沉默不语。
“检测到张大山感动,任务完成,10万奖金已到账”
紧接着,我手机轻轻震动。
我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老爸,愣住了...
这就感动了?我还没发力呢,这不是正常儿女该有的孝顺么...
我忽然沉默,一方面因为自己随口的几句话就能让老爸感动。另一方面也怪自己,前世的时候,就连这么简单的话都从来没说过一次。要不然,也不至于短短一句话就能让老爸心里波动
“随你吧,先把习学好再说,别连个大学都考不上,害我在亲戚面前抬不起来头!”老爸虽然感动,嘴上还是不留情。
“知道了”,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