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医院VIp病区。
偌大的单人病房,足有百平。
里头病床客厅卫生间等等配套设施一应俱全。
陈婉燕刚做完术前检查回来,正坐在窗口插花。
刚刚傅恬给她买过来的一束鲜花,花瓣上还挂着水滴,新鲜地跟刚摘下来一样娇嫩,她满意的不得了。
“阿姨,您这两天血糖都有点偏高,中午面条给您换成小米粥吧。”傅恬翻看着检查单,温柔朝着窗边的人说道。
“行行行!”陈婉燕慈爱道:“你是医生都听你的。”
傅恬弯唇。
放下检查单,她抬腕看了看时间。
指尖随意翻弄那一叠检查单,心思飘忽。
又朝着窗外看了几眼,目光收回。
几次这样重复的动作后。
陈婉燕心领神会。
将一只尤加利叶修短,插进花瓶。
“这会儿该下飞机在来的路上了吧。”
傅恬:“不堵车的话应该到了......”
说到一半停顿。
随后。
脸颊慢慢爬上两抹绯红。
傅恬娇嗔怪道:“阿姨。”
陈婉燕笑着道:“恬恬,你哪儿都好,唯一不好的点就是什么都不说,你什么都不说裴异他怎么会知道你的心意呢?”
陈婉燕放下剪刀,起身过来拉住她的手:“你想他,就给他打电话,就去找他。你要学会在他的世界里找到存在感,当他习惯了你,就离不开你了。”
“阿姨。”傅恬低头乖乖道:“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相比较你对裴异做的,我这算什么呀。”陈婉燕叹口气,拉着傅恬在一旁坐下:“我可听说他人去了好几天,工地上都说没见过他,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要不是我提前手术逼他早点回来,指不定......”
话没说完,病房门被推开。
看着门口的人,陈婉燕脸色微变,但很快敛下那一点诧异,正色道:“回来了。”
裴异目光淡淡掠过两人,‘嗯’了声。
进来后原本搭在臂弯的外套,随意往沙发一丢。
傅恬见状便要去给他收好,裴异出声:“不用,我自己来。”
话音落,病房内气氛短暂凝滞。
未关紧的窗户漏进一丝丝冷风进来,空气流动,傅恬却仍旧感觉到一股压抑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陈婉燕瞪了一眼自己儿子:“不让人碰你东西,那就别乱丢。”
说完去拉傅恬的手:“我们别理他,惯的他。”
傅恬扯了扯嘴角:“阿姨,我没事的,我知道裴异有洁癖,以前念书的时候,就不喜欢别人随便碰他东西。”
陈婉燕心疼人,傅恬越懂事,她越是觉得自己这儿子闹心。
因着傅恬还在上班,没在病房久留。
她走后,陈婉燕也不装了,冷着脸:“你到底怎么想的?”
相比较陈婉燕的剑拔弩张,裴异显得散漫许多。
不知是不是连续赶程,清峻的眉眼染一层倦意。
他拿开沙发上的抱枕坐下,抬手揉了揉眉心:“新闻没看到?”
“那是那个黄日笙死缠烂打一厢情愿,恬恬这么优秀身边有追求者不是很正常吗?倒是你该紧张起来,回头哪天她想开了,不要你了,你就知道后悔了。”
闻言,裴异短促笑了声。
陈婉燕被他笑的不自在了,蹙着眉:“我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听了。”他阖眼放松:“在门口就听进去了。”
陈婉燕表情一僵:“我......手术本来就是要做的,我是想着再拖下去到年尾了,有很多事要忙。”
“不用解释。”他好似真的没在意:“这种手术,也不是非得家属签字才能做。”
“那你.....”
“工作结束了。”
陈婉燕摆明不信:“你要我相信你跟林迦两个人都在南城什么事都没发生?我告诉你,我不会接受她的。”
裴异根本不在乎她信不信,信几分。
他本来也不是解释。
更不会介意她能不能接受林迦。
先不说这些,林迦能不能接受他还是个问题。
“我没你想的这么炙手可热。”
说完,他起身开门朝外走,去见主刀医生。
陈婉燕:“恬恬说她舅舅约了你今晚一起吃饭。”
走到门口的身影一顿,而后淡淡回:“知道了。”
-
陈婉燕手术顺利。
市医院是北城首屈一指的三甲医院,无论是医疗水平还是医护质量。
胆囊息肉这样的小手术,于他们而言,不过跟从皮肤上掀掉一块陈年快要脱落的血痂而已。
“能请得到李主任亲自来给我做手术,全靠恬恬在医院的人际关系。”
陈婉燕躺在病床上,麻药的劲刚过去,伤口有些痛,她讲话便有些有气无力。
裴异低头在回工作消息,头也没抬,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傅恬下班后就过来了。
换了自己的衣服,正在给陈婉燕调整点滴水流速度,一项一项检查确认术后注意事项和落实。
这样的细心,让陈婉燕更是打定主意是自己儿媳妇的不二人选。
“阿姨您又开始了。”傅恬笑了笑道:“一点小事,您总放在心上。”
陈婉燕慈爱地弯了弯唇:“当然要记着的。”
说完看了眼墙壁上挂的钟表:“时间不早了,你们快出发吧。”
傅恬有些不放心:“阿姨,您自己一个人没问题吧?”
“哪里是一个人,这护工不是在的么。”陈婉燕嗔她一眼:“再说了,医院这么大,真要有事需要帮忙还能找不到个人?快去吧去吧。”
傅恬这个时候从朝沙发上工作的人看了一眼。
刚好他也合上电脑,起身,去拿搁在一旁的外套。
裴异里面穿的是一件修身的衬衫,手臂往里伸的时候,微皱的衬衫贴住身体线条,隐约能描绘出衣服下的薄肌轮廓。
傅恬收回目光,感觉脸上顿生一阵热意。
这股热意,直到出了医院被刺骨的寒风吹了又吹,才逐渐散去。
“舅舅定的仓鹤楼,他这会儿也从家里过去,不堵车的话,我们应该差不多时间到。”傅恬跟在裴异后面上了车,乖巧的说道。
裴异嗯了声,目光淡淡落在前方。
在傅恬系好安全带后,他才缓缓将车开出车位。
这样的小细节已经足以让傅恬心生宽慰。
车子四平八稳的开。
从医院到仓鹤楼这段路不堵,但路滑,所以开的慢。
狭窄的车厢,除了两人的呼吸声,还有低缓悠扬的音乐。
傅恬知道,如若自己不开口,身旁这位绝不会主动跟自己说半个字。
看着车子开上高架,傅恬想了想,才弯唇道:“这次去沿河出差顺利吗?”
“嗯。”
“我听阿姨说,你现在在为接手裴叔叔的生意做准备,你刚回国,这样会不会太累了?”
裴异目光淡淡注视前方路况,“还好。”
傅恬勾了勾唇,“听说沿河那边的项目最少还得要大半年才能竣工,那这段期间,你会不会要经常......”
“傅恬。”
话突然被人截断。
傅恬呼吸一滞,“怎么了?”
“谢谢。”
他脸色谈不上好看,顶多算是温和,傅恬也没看到他有多诚心的谢意,更多像例行公事一般。
就好像此刻无论是谁坐在他旁边,他也会是这样的姿态。
“我是说我妈手术这件事,谢谢你的帮忙。”他又补一句,好似担心刚才话没说清楚,或者她没听明白。
客套疏离。
他打断她,就是为了说这么一句。
也许不是为了说这句,而只是终止之前那无聊的让人厌倦的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