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已挂于天际,程府内外繁灯如海,一片庄重的热闹景象。程瑾瑜、秦啸尘及闻名江湖的李元昊皆在其中。被带回的秋水晚,面色惨淡,如同寒夜枯叶,抬首之际未曾露一丝生气。
“启禀元帅!程将军!民房之中众人尽皆押回,姑娘秋水晚亦在其中。”带兵都尉嗓音嘹亮地报道。
“做得好,辛苦你们了,下去将众人暂入地牢。”李元昊颌首应允。
都尉抱拳一礼,率军离开大堂。李元昊转向程瑾瑜,嘴角含笑,“贤侄,此女是交给你的还是我带回询问?”
“伯父放心,小侄必会给伯父一个满意答案。”程瑾瑜起身准备鞠躬,被制止。
“罢了罢了,你不用多礼,再不恢复元气,只怕你家严父回长安,免不了一顿责难。”李元昊说道,“留二十兵士与你,其他人我带回。”
程瑾瑜微微点头,默认他的安排,欠身行礼。李元昊离去后,秦啸尘也随之离去,离去前他向程瑾轩狡黠一眨眼,眸中尽是玩味。
秋水晚对于秦啸尘的目光选择视而不见,不知何时,此子竟染上了些许邪气,不知从何学起。
等人走尽,程瑾瑜派两名亲卫把守大门,并悄然闭上。秋水晚一路一语不发,垂首默然,双手在身后被捆绑,静立如同石塑。
程瑾瑜轻笑出声,“平日你伶牙俐齿,如今为何一言不发?”
秋水晚紧咬下唇低语,“生死由命,无需多言。”
程瑾瑜露出促狭的笑容,“那么,我若要求你伴我左右,也是可行吗?”
“你好大胆!”秋水晚恨恨瞪去,只是眼中毫无威慑之力。
程瑾瑜品了一口茶,微笑道:“既然不能,就别妄论生死皆任凭于我,如此言辞并无任何吸引力。”
“你是什么时候识破我的?”秋水晚微问。
“啊?你说什么?”程瑾瑜未听得真切。
“我说!你是何时察觉到我的存在!!”秋水晚加大音量。
“哦,说此事啊——其实我从一开始就看穿你了。”程瑾瑜笑道。
“这不可能!虽然我觉得你智略过人,却不可能一开始就识破伪装!”秋水晚不信他言辞。
“确实如此,我是今夜你出门后彻底察觉的你。而自你踏进府邸起,我便有了疑虑。”程瑾轩笑回应。
“为何质疑于我,是我有何不当之处吗?”秋水晚紧咬下唇,满腹疑愤。
“倒非做得不够,而是每一件事做得太过完美,令人起疑。”程瑾瑜笑答。
“为何?因为太过顺遂了吗?”秋水晚依旧不信。
“正因如此!一个服侍前任皇后萧氏的贴身侍女,又怎能轻易逃脱时不跟从呢?若真陪伴身旁,绝不会轻易离之。”程瑾瑜道。
“也可能是迷失了方向,没有跟随上!”秋水晚抗辩道。
“你说的的确是一个自我开脱的理由,但我心里总是有疑问。于是我派人探查城内,确有证人证明萧皇后面有一侍女,年貌与你无异。”
“可是……”秋水晚不服输的反问,“你忘了一个小细节,萧皇后侍人中有女性,没有宦官!她厌恶宦官,以为非真正的男子。”
“为取得我的信赖,你说过一些关于宦官的事想博我欢心,此乃你忽略之细碎。”程瑾瑜说道。
秋水晚默然,思绪如纷飞的落叶。
“还有一个关键,虽然萧皇后身边有人服侍,但人数并不多,衣物必亲自洗涤。”程瑾瑜淡言,“看你的手,真的洗过衣物么?”
这话犹如剑穿心扉,秋水的脸色苍白如纸,她未曾想到程瑾瑜早就疑心重重。
随后所发生的种种琐事,不过是程瑾瑜对她的一次又一次试探。洗衣做事、日常杂务,看似微不足道,实则在检验她是否懂得如何处置。
“既然知晓我的身份,为何不取我性命?”她难以置信地问。
“你并未加害于我,我又为何杀你?”程瑾瑜笑答,“再说以我观察,你在突厥的身份一定非同小可,兴许我可从中获利。”
“别妄想了,我父可汗绝不会答应你!”秋水直言拒绝。
“哦?你父可汗,难怪你被尊称公主。据闻,颉利可汗仅有一位掌上明珠,我想你应该便是照月公主吧?”程瑾瑜微笑说。
秋水低头沉默,思绪复杂。程瑾瑜淡然言道:“解开自己手上的绳索吧,莫非还要我这废人来动手?”
秋水猛地抬首,不敢相信程瑾瑜竟然识破了她暗自的小动作。方才她费尽心机拖延时间,企图解开封在腕上的绳子,未曾想一切早就暴露在他眼里!
“怎样?觉得出人意料?我毕竟一介武夫,你手背明显的力量挣扎,怎能骗过我?”
“此时你想动手杀我,将是最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