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利没再说什么,他的注意力被林宛月脖子上的抓痕吸引了,一片浮起的小红包藏在长长的红痕中,与脖颈处其他地儿的雪白肌肤格格不入。
他径自打了一盆沁凉的井水,又拿了一块帕子湿了水,给林宛月敷上。
林宛月还在画小画,被帕子一敷,感觉燥热突然就消散了。原来脖子痒痒的得使劲挠,现在心里痒痒的很得劲。
伽利很细心,估摸着帕子不凉了,又去投投水。几次下来,红痕终于消掉许多。
林宛月趁着舒服画了俩小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站着的手触到坐着的脖子。伽利一看,原来画的是他们。。。可林宛月画小人实在有点。。。抽象。
小人的线条都很粗,一个大圆是脑袋,两个小圆是眼睛,鼻子嘴巴糊在一起,手臂和腿就跟老康的手擀面似的,又宽又弯曲。
伽利哑然失笑:“噗。。。”他在敦煌做画工时,见过新手练画,就和林宛月一模一样,完全没有线条的粗细变化和细节刻画。。。
林宛月听了这声笑,怒而回头:“笑什么?!不许笑!画得是没有你好,但是,我还是有点天赋的吧。”
伽利觉得自己可能对“天赋”这词的理解不太对,但他生怕自己再说什么会让林宛月下一秒祭出横刀的话:“嗯。。。挺好的,有神而无形。”
林宛月没反应过来,觉得伽利是夸她呢,挺美的放下笔,要把自己的画作好好收藏起来。
伽利则坐下来,开始自己的成唐文字学习。“你要累了先睡吧,今天我回来得晚,把这些学完再睡。”
林宛月的确是困了,她也不会和伽利客气,打着哈欠先上床了。也不知道伽利晚上什么时辰才睡。
第二日早晨林宛月先起的床,伽利还规矩的睡在地铺上。她有点好笑,伽利似乎只有喝醉那天睡姿会放松一些,平时总是很规矩地仰躺或侧躺着,连摆个大字都不会有。她有时会想什么时候能看到伽利睡觉流口水的样子。。。
再看桌上还留着一张纸。林宛月拿起一看,是伽利又把她的小画重新画了一次。但是,伽利画得比她的好太多了吧!眉眼肢体都很到位,原来自己画的就是个渣渣。。。原来伽利昨晚那句“有神而无形”是嘲笑她!
“哼!”林宛月把画纸重重拍在了桌上,直接把伽利拍醒了。不明所以的伽利直到吃早饭都没想明白林宛月怎么一直没和他说话。
几人照常围坐在偏厅吃早饭。老康开口了:“诶?伽利,你昨晚怎么没吃晚饭?我看灶台上饺子还在。是不是小娘子的饺子包的太难吃了?”
老康这话一说完,林宛月就瞪向伽利,怎么?!昨晚吃的不是我的饺子?“挺好吃的”这话也是忽悠我的?!
伽利自然发现了林宛月如炬的目光,盯得他后背都要冒汗了。“我昨晚吃了饺子。。。但,好像是恩珠做的。。。林宛月也做了饺子?”伽利心虚的问着,此时另一当事人恩珠已经出发去买菠菜了,所以他也找不到人问清楚这其中发生了什么。
这时林宛月把手中的碗重重一放,问老康:“我那碗饺子呢?”
“在,在膳堂的灶台上。。。这么热的天儿,估计都,都馊了。”老康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连力儿都忘记咽下食物,她很久没有见林宛月生这么大的气了。
林宛月径直往膳堂走去,伽利等人不知道她要干嘛,也想跟上。被林宛月转头一个眼神钉在了原地。。。
力儿:“怎么了这是。。。伽利,你到底吃的是谁做的饺子?你是不是真的嫌弃籽籽的饺子不好吃?”
伽利也不傻,这下也是想通了昨晚是怎么回事,赶紧起身跟上林宛月,这时候也顾不上其他的了。
林宛月一进膳堂就看到自己那碗饺子在灶台上,因为的确丑的与众不同。现在放了一夜,又是凉的,奇形怪状的饺子漂在饺子汤上,还因为肉馅漏了,白色的油花浮在边上。
一看,就知道难吃。。。
林宛月拿起碗,拣了双干净筷子就把饺子拨拉进嘴里。真?难吃啊~好像还真的馊了,油腻又泛酸的冷食被灌进嗓子眼里,她直接就吐了出来,吐得眼角都沁出泪来。
这一幕被跟来的伽利看到了。他赶紧上前一步搂过林宛月,帮她拍背,又舀了一瓢水让她漱口。
伽利不知道从何安慰起,只好细心的给林宛月擦拭,又被林宛月拍开:“你吃的是恩珠的饺子,为什么说吃的是我的饺子?还说好吃,好吃的是恩珠的!你们这些外邦人。。。”
林宛月本来倔强的性子,没人理会她也就这么过去了,这次不好吃,下次再做呗~林骑羲要在的话根本不会哄她,而是让她自己做得更好,好到别人不会嘲笑她。
但伽利跟过来了,这下让林宛月就破了防。有时候就是这样,没人理会自己还能坚持,而只要有有一个人、一个动作表现出关注,那种委屈的情绪就会立马翻涌上来。
显得很矫情,但是控制不住啊。。。林宛月心想,眼睛鼻头都泛出红来,眼泪也不争气的簌簌落下。
伽利没辙,他说不出你的饺子更好吃的话来,他也知道自己吃了恩珠的饺子的确不妥,这个不妥在哪呢?他们是什么关系规定他只能吃林宛月的饺子吗?
的确是没有的,但是林宛月很在意,也许这种在意意味着什么?伽利不敢再想下去,祭出了大招:“以后都只吃你做的饺子,别哭了,籽籽~”
?!林宛月泪眼婆娑中被这称呼惊到了,伽利叫她什么?籽籽?!
这可是只有父兄和力儿这些从小伴她成长的人对她的爱称,眼前这人,竟然也这么称呼她,而她竟然觉得还挺熨帖,气都直接消了一半。。。
但就这么原谅伽利是不可能的,林宛月被伽利搂住慢慢平静了一会儿,直接推开伽利,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伽利一人在膳堂的穿堂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