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酒一直喝到入夜,月上柳梢时,那伙人的最后一个终于趴下。他趴下前还给伽利竖了大拇指:“&&$@¥%(哥们,还是你强!)”
史良也对伽利佩服起来,觉得这年轻人靠谱,先前拜托他帮忙,他来了,遇到同邦人是罪犯,也不包庇,现在需要喝倒对方,他也义不容辞。
这样的年轻人,值得栽培!
伽利以前没醉过,知道自己的酒量不错,但不知道极限在哪里。这次几坛烧酒喝下来,他明显感觉到头重脚轻,但精神是亢奋的。
看对面一伙人终于全都趴下了,他才停下来,面色也只是微红。
史良一看时机合适,赶紧让人把这伙人装车运走,伽利就这么坐着愣愣地看他忙活。
终于安排妥当,史良把伽利扶起来:“走,现在送你回林府歇息。”
伽利听到林府二字,脸上浮出不满:“不回去。。。睡地上。。。疼。。。”
“怎么?他们连床都不给你置一张?!”
“林宛月才睡床,我不睡。。。”
史良自昨日得知这食肆帮厨会拂檩语后,好奇的找人查了查,才知道这食肆东家就是前段时间被众人议论纷纷的林宛月,听说她与一个外邦人成亲,莫非就是伽利?
可成亲的话让自己夫君当帮厨?睡地上?史良想不明白,今日正好借送伽利回家,看看这林家娘子和伽利究竟是什么关系。
史良带着伽利从马车上下来时,是有点唏嘘的。林府不小,那门楼彰显出曾经这也是功勋卓绝的将军府邸。
但比起别的大户人家门前挂着偌大灯笼,宾客来往如云的境况,林府实在太萧条了。
门楼还在,此时已孤寂无光。
史良敲了敲铺首,一个老者开了门。他做了个揖,道:“贵府伽利到西市署帮忙,晚间喝了些酒,我是西市署史署丞,特送伽利回来。”
李伯晚上视力不好,只听说是伽利回来了,把门开了一些,让人把伽利扶进来。
史良也没那么多繁文缛节,比如说署丞把平民亲自送回了家,这在别人那是不成体统。在他这可是亲赴吃瓜第一线。
所以当史良把伽利扶到前厅时,把等待着的林宛月吓了一跳。
她赶紧上前从史良手中接过伽利,让他坐在椅凳上,就赶紧来和史良说抱歉:“史署丞有心了,亲自送我家伽利回来。不知伽利有没有帮上忙。”说着,还给史良端上一杯煎茶。
史良喝着茶,观察着他俩:“伽利帮了顶大的忙~娘子得此夫君,真乃幸事。”接着把白天发生的事细说了一番。
林宛月听着这口音,心想这大食人筷子还用不利索,官腔倒是打得十足:“伽利做事细致稳当,能帮上署丞,是伽利之幸。”
“说实话,我很欣赏他。他在食肆做帮厨,真是屈才了。不知他是否愿意到西市署来,谋一个职位。”
史良这话不是对着伽利说,而是问林宛月,还是把她当做伽利的东家。可刚才明明已经知晓林宛月和伽利成亲之事。
林宛月一时间还真猜不透这个史良是什么想法了,但史良的这个提议让她心思一动。只是不知道伽利是何想法。
“这事让伽利自己定夺吧,食肆帮厨我也能再雇,但成唐这些衙署里,不是能干就行的。”林宛月这说的也模棱两可,既说食肆不是必须要伽利帮厨,又觉得伽利不一定懂得成唐官场里的人情世故,那这东家兼娘子,到底放不放人呢?
史良倒是觉得林宛月的态度不是事儿,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她倾向于伽利接触西市署。剩下就是伽利自己的意愿了。
史良家里是大食的贵族,本来只是继承家业就可一生衣食无忧,可史良不,他有自己的一番抱负。
机缘巧合来了一次成唐,被成唐的繁华震惊,才知有比大食更好的国度。从此醉心于钻研成唐文化。
正巧西市署需要一位外邦人做二把手,这二把手须精通营商,并擅长在成唐与外邦人中游走沟通,史良正是适合人选,便不用通过科举进入了衙署,成了一名带编制的成唐七品官员。
史良美滋滋的上任后,才发现现实与理想的区别。
西市令作为他的上级领导,并不把这个朝廷任命的署丞放在眼里。只因史良是一个外邦人。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是史良无意中听下边的人说来的,难怪他当了这个署丞后,没有一件事是能推动的。
更不用说外邦人在西市营商遭遇的层层关卡,他是敢怒不敢言。
这成唐官场的人情世故,他懂,也不懂。
懂,是纸上谈兵。他研读成唐史书,自然知道这成唐有着最先进的制度,也早把人和官那点事折腾得明明白白。
不懂,是只缘身在此山中。真到了这位置上,他却迷茫。思来想去,究其原因是他在衙署中孤身一人,没有自己的势力。
现在要迈出改变的第一步,伽利就是一个好的人选。
此时的伽利还醉着,不知道史良打的什么弯弯绕绕的算盘。
林宛月让李伯送走史良,自己扶着伽利进了后院。史良走之前还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他俩。
伽利经过马车颠簸,又被晾在前厅一段时间,酒劲儿彻底翻了上来。自己已经歪在林宛月身上了,脚步也飘得很,却还是觉得自己没醉,还能再大干十几个回合。
“酒量好,也不是这样喝的。。。”林宛月有些心疼,伽利是这样的性子,他平时看着遇事冷漠淡然,骨子里却秉持着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会轻易掉链子。
她身高是到伽利胸前,扶着伽利已经不能算扶着,看上去是伽利夹着她往前走。对此林宛月直翻白眼,早知道就让力儿来帮忙了,可自己先前让力儿早点歇息去了,再把她叫起来,是有些不妥。
“自己用点力,像根软面条似的。。。”林宛月抱怨着。
在伽利听来,只注意到了“面条”二字。“面条?我想吃面条。你做的。。。面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