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妈的家在谷外不远的墨石镇上,夫家姓刘,她自己姓甚名谁,已经没人记得了。
早年间,刘妈一家还住在一个叫刘家村的小村子里,灾年里,抱着孩子出来找吃的的刘妈被路过的林夫人所救。
彼时,安心才出生不久,正需要个奶娘,一番调查加考验,最终,林夫人留下了刘妈,让她成了安心的奶娘。
而刘家人也因此过上了不错的生活,从村子里搬到了神医谷附近的墨石镇生活。
刘妈的公公是个老童生,因此刘妈嫁进来后耳濡目染地识得了几个字。加上刘妈本身是个要强且上进的,当了安心的奶娘后,自觉是神医谷大小姐的奶娘,不能太掉面,便也时常向一些小弟子请教,渐渐地就能说会写了。
也正因如此,待安心大一些,独居济仁苑后,林夫人就安排刘妈做了这济仁苑的管事。无疑刘妈是个能干的。十几年来,将安心照顾得很好,也看起来一直都忠心耿耿的。
安谷主派去查探的人找到刘家时,已是人去楼空,一间不小的二进院子的宅子竟然都不曾转手卖掉,一家人就匆匆走了,东西倒是拿走得干净。
这也说明,安心的“死”,跟刘妈脱不了干系。
刘妈一家的下落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查到。 安心虽然关心也帮不了什么忙,查案可不是她的专业。
就在安家紧锣密鼓地查探凶手的时候,那边阶梯教室建好了。
青羊道长来的那天就听那些弟子问安心什么上不上课什么的,如今在女儿女婿这又听到有人来报 说什么阶梯教室,很是好奇。
安谷主便将安心如今是医堂教习,教授解剖和生理的事以及之前用他们未曾见识过的手段给安老头治腿的事给青羊道长说了。
青羊道长又问:“解剖我懂,但什么是生理?还有,解剖还用教,是个胆子大点的都会啊,拿刀捅人谁不会。”
青羊道长说得理所当然。
安谷主此刻感觉自己在老岳父面前迎来了高光时刻,被老丈人打击的日常终于在今日彻底翻篇。
于是清了清嗓子,正了正身板,无比认真地给老丈人上了一课。
青羊道长听完,投来一记日常蔑视,“你这神医谷的头号神医,连医学基本知识都不懂,还得自家女儿来教,你好意思在我面前得瑟?”
安谷主心想:“我现在不干这谷主还来得及吗?”
青羊道长表面一副不以为意,内心也是好奇、惊喜不已的,无比庆幸自己当初送走安心的决定。
这不,自家这孙女啊,就是有出息,比安秉怀那老家伙生的儿子、孙子什么的有出息得多。
想当年,他娶了婉柔生下儿子安廪,可是给他好一阵得瑟,这不,再得瑟,他儿子也得被我闺女管着,现如今还要被我闺女生的闺女管着。
安秉怀还得靠我闺女的闺女治腿,啧啧啧,看那自诩神医的安老头脸往哪搁。
他完全忘了,这闺女的闺女可是人家安老头的亲孙女,一个姓的。
青羊道长想着想着,脸上的表情就绷不住了,不自觉地露出几分不可描述的笑意。
看的安谷主一阵头皮发麻,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岳父?”
青羊道长立刻表情一收,正色道:“带我去那阶梯教室看看。”
俨然一副高深莫测,尔等凡人不可接近的姿态。
深知自家老父亲德性的林夫人有些头疼地嗔道:“行了爹,我带你去吧,延秋还有事,这会儿估计心儿应该也在阶梯教室那,你有什么问题还不如直接去问心儿。”
青羊道长一脸不爽,很不满女儿对女婿赤果果的维护。
二人到了阶梯教室,果然看见安心在指点江山。
阶梯教室地方够大,可容纳三百来人上课,教室前部墙上,按安心的要求做了两块可上下切换的巨大的黑板。为此,安心还贡献了一个滑轮的机关图,又把那未曾谋面的木长老给惊艳了一番,像得了什么稀世珍宝一样,对那图纸宝贝得不行。
此外,备了一个大桌子当讲桌。
安心从她的实验室墙上扣下来几张解剖图,就这样明晃晃地指挥人往黑板两边的墙上挂呢。
安老头和安平正站在图下面啧啧称奇。惊叹解剖图的精妙也惊叹此图画法的精妙。
青羊道长和林夫人来了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安心不经意转身看到了二人的到来,忙迎上去,“外公,娘亲,你们怎么来了?”
“外公来看看小心心弄的这新鲜玩意,见识见识我孙女的大本事。”青羊道长温又宠溺地笑着说道。
“那赶紧进来看吧,这个是个阶梯教室,外公您看,教室做成前低后高,往后则拾级而上,这样,弟子们上课的时候,前面的就不会挡着后面的。人人都能看到教习的讲解和演示了。”安心将外公和娘亲迎进教室,边介绍。
“外公看这教室怎样?”
进了教室,青羊道长仔细端详了整个教室的布局,星曜山本就是阵法机关的行家,这阶梯教室倒算不上什么阵法,勉强算个布局,更何况,天子坐明堂,素来各种重大场合上,地位高的坐高位,不就是阶梯状的吗,所以,这阶梯教室也算不得什么新鲜玩意。不过这布局用在教学上,甚是有用。
最主要的是,这教室虽是高低分明,却并非区分地位,而是为了更为公平地让学习的人平等地接受教导。这就很好。
青羊道长满意地点了点头,“嗯,你这设计不错,外公很是为你感到骄傲啊。”
一向不对外人表达情绪的青羊道长极其直白地对安心进行了夸奖,要知道,优秀如安平,从小最多也就得到外公一句“不错”,可怜的安然更是连外公赞赏的眼神都没得到过。
安平和安老头已经过来见了礼和打了招呼,如今听得青羊道长对安心的夸赞,安平都不免有些酸。
安老头直接呛声:“肉麻兮兮的,老道,你中邪拉?”
青羊道长淡淡地扫了一眼安老头,表示不想跟这缺脑子的老头说话。
转而望向安心,“何时开课?”
安心笑着答道:“明日,已经让人去写通知了。明日该是我第二次授课了。尸体解剖也才完成一个脖子。”
青羊道长又听到了解剖二字,疑惑道:“这解剖还真有学问?”
还没等安老头对青羊道长一番奚落连解剖这么基本的东西都没见过,就听安平适时插言道:“外公明日若是无事,便来听心儿讲上一堂课就明白了。”
兄妹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