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间,梅衿御攥住简安欣的一只手说:“跟我去个地方!”
这是他和简安欣自重逢后,第一次主动牵简安欣的手,这让简安欣心口小鹿“嘭嘭”直窜。
简安欣望着他牵着自己的那只手,唇角浮满了笑意:“记忆恢复了?”
梅衿御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指指两人脚底下的石阶:“你想多了!”说话间,手已放开简安欣。
简安欣空欢喜一场。
不过她还是安慰着自己:至少他已没那么讨厌自己,有进步!
梅衿御走在前头,他每走几步,就回头望望简安欣,那感觉,像是怕简安欣走丢了一般。
简安欣心中一暖,快步走到他身侧:“你要是担心我走丢,就牵着我走嘛!”
梅衿御身躯一顿。
知简安欣面皮子厚,抿了抿薄唇,没再不搭理她。
简安欣不知自己又捋了他哪根毛,转眼功夫,这人又摆作一副别人欠他钱的。
“喂,别这样好不!你这样让我感觉好没风度,好歹,我也是一介弱女子,眼下黑灯瞎火的,我就是看上一眼,心里都直发抖!”简安欣扮可怜道。
梅衿御哼了哼:“换作别是别的女人,说这话我还信他几分,至于你么,说这话倒是让人觉得奇怪!”
“切,瞧你说得,好像我不是女人似的!”简安欣嘴一噘,这才意识到,这身宽大的黑袍,将她凹凸有致的身形给遮了,忙将胸一挺,挡在梅衿御身前。
“我哪里奇怪了?本姑娘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虽说不是宇宙第一绝色,但摆在你们星球,也算得倾国之色!”
简安欣一想到那辛洛公主,心里就窝火,不得不将自己的优点摆出来。反正她对自己的脸蛋和身材有信心。
梅衿御见她一本正经地站在自己身前,又是挺胸,又是提臀的,忍不住唇角扬了扬,越过她继续往前。
简安欣见他面上起了笑意,跟着他的脚步走上几步说:“其实我的怀疑没错,那国主确实有问题!就冲他在这星球上养得那些石头虫,形迹就很可疑。”
“石头虫?”梅衿御收住脚步。
“嗯,就在这座墓外!那石头虫寄养在那些小墓冢里,他们看着像块石头,却是有思维的生物。若不是人养的东西,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梅衿御将这事记在心上,没一会,两人到了墓道岔口。望着眼前交错纵横的墓道,梅衿御闭目回忆起,随后朝左手边的一条墓道走去。
越往内,简安欣就觉这墓里气氛怪怪的,扯住梅衿御的一条手臂说:“你见过神荼衿御了?”
梅衿御愣了愣。
简安欣以为他未缓过神,又说了一遍:“他带你见过以前的自己?”
见他不回答,简安欣替他着急起:“那你可有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只是头有点疼!”梅衿御倒是不瞒她。没一会,两人顶着万点星光,出现在那块装有神荼衿御身躯的陨石前。
梅衿御依旧同刚才一样,一见到陨石中的人,头就疼作的厉害,随后是一种被人生生劈开脑颅,往颅里盛放东西的感觉。
简安欣眉头拧了拧。将梅衿御迅即带出墓室:“这墓很是古怪!你呆在这里,我过去打探下!”
说来也怪,一离开那墓室,梅衿御头疼感瞬间消失。
望着简安欣背过去的身影张口道:“小心点!那里面可能有某种控制人思维的东西!”
“原来,你已有察觉!险些连我也被蒙了!”
简安欣投给他一个安心笑意后,再次踏进那间墓室。
陨石中的男子,确实与神荼衿御一般无二。只是这个神荼衿御是个没有丁点魂息的躯壳。
简安欣想,若按万物皆有轮回的定律来看,神荼衿御魂飞魄散后,躯壳定然是真的消失了,只是他对她的一心执念,硬留了片残魂在贝珠里。
可是这陨石里的神荼衿御,到底是怎么回事?
简安欣踏着星云团,一步步地走到陨石前,围着陨石转了几圈后,停在神荼衿御身前。
陨石里的人,除了没有魂息,倒是像神荼衿御本人。
可若他的身体没有消失,那梅衿御又是怎么出世的?
神荼衿御他是宇宙之主,从来算无一漏,为了自己能够重生,定然在魂飞魄散前,做好了重生的准备,倘若这是他提前为重生置的一副身躯,为何重生后又没用上?
简安欣越想越觉疑点重重。
她将手当刀,朝陨石抡起一掌。
凌冽的掌风刮过后,陨石爆开几道裂纹。她又将袖服一扬,陨石如鸡蛋壳似地,被她整个剥开。
里面的人,失了陨石的吸附力,瞬间从里面滚落而出。
简安欣将人接住。
那人冰冷透骨的体温,让简安欣眉头蹙起。忍着隔着衣裳的透骨寒意,她将这人平放在地上,继而开始检查他的身体。
她先看了看这人的瞳孔。
都说死人的瞳孔会定在临死前的那一刻,据说,他们会将临死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景象,留在瞳仁里,可是这双瞳仁却是空白的。
再看这人的两只手。
若真是神荼衿御,他常年习剑,不可能掌心里没有一道茧子。何况,她以前同他牵手时,常抚着他的掌心。
她记得十分清楚,他左手的茧子比右手要来得重,这是因为,他习惯用左手使剑。
可是眼前的这个人,除了手骨同他相像外,两只掌心竟没有一个茧子。
简安欣当即料定,这个人不是神荼衿御,而这人却以神荼衿御的模样和身份出现了,况且还是出现在陨星墓冢神荼衿御的墓内,这本身就有点说不过去!
简安欣定定神后,望着同神荼衿御一般无二的这张脸,三两下扒开这人的衣裳,见这人右肩头上有颗红痣,痣的位置也同神荼衿御一模一样。
简安欣当即眯起眼。
纤指一点,将地上的人,身躯竖起,继而口中咒语大念。
一圈七彩光围着这人的身躯打转起。
待运作完探魂术,简安欣松了口气,恰当她要使出星火诀毁了这具身躯时,梅衿御捂着心口跑了进来。
“且慢!”
简安欣见他面色煞白的紧,又是一身虚汗淋淋地,立马收起口诀,身子一移,瞬间到了梅衿御跟前。
“哪里不舒服?”
简安欣说时将梅衿御扶坐下。
梅衿御指了指自己心口:“这里……忽然间,像被人拿刀开了膛子似的疼!”
简安欣听闻,心口一窒。
不等梅衿御回神,扯开梅衿御衣裳,见一条小拇指粗细的黑虫,在梅衿御心口处钻来钻去。
“是蛊!”
简安欣惊念道。
这只蛊虫有些特别,同简安欣之前所遇见的蛊虫都不一样,这只蛊是专为神尊准备的,要解此蛊,非神尊之血不可。
简安欣眉头拧紧着,当即磕破食指,将血水滴在梅衿御心口处。
梅衿御一直对蛊反感着。
在他眼里,蛊,这种东西,很恶心,很邪恶。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中蛊。
蛊虫闻到血腥香,越发变得烦躁不安。
简安欣望着梅衿御说:“忍着点,可能有点痛!”
说时,手中的匕首在梅衿御心口上划了道血口。那血口的位置,刚好是简安欣血水滴落的地方。
梅衿御当即明白,要解此蛊,需以血置血。见简安欣面色瞬间苍白了几分,握住她的一只手道:“何苦这么为难自己!”
简安欣望着他苦笑说:“你我之间,早已生死与共!”
梅衿御心里浮起一股异样的酸苦,这股酸苦一点点的在他心口漫开,瞬间充塞进了鼻口。他吸吸鼻子,握着简安欣的手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几分力:“我值得你这么做么?”
简安欣眉峰扬了扬,“你几时变得这么婆婆妈妈!”说话间,将他握着自己的手挥开,继续将他体内的蛊虫引出来。
这只虫大概在梅衿御体内有些年头,早就习惯了梅衿御的血香,如今闻到另一股血香,虽然有些心动,但常年的习惯,让它一直小心翼翼地。
简安欣见蛊虫有调头回去的举动,匕首刃一转,一刀切在自己的手腕上。
她这一刀切得极深,就差将主动脉切断,鲜血如泉水般喷涌而出,吓得梅衿御两眼圆瞪,心也瞬间窜到了嗓子眼。
他嘴张了张,刚要说个什么,却被简安欣用食指按住唇。
简安欣朝他使了眼色,示意他别惊扰蛊虫,不然她这一刀就白挨了。
蛊虫在嗅到浓重的血香后,终于忍不住往梅衿御心口外钻,没一会,蛊虫探出了头。
居然是三角的脑门,那脑门黝黑光溜,光是瞧着就让人心骇,再加上这只蛊虫通体透明,个头又是一般蛊虫的好几倍。
连简安欣这个操蛊高手,都被震到。
这样一只神蛊,居然寄养在梅衿御身上多年,也亏得梅衿御还能活到现在。
梅衿御吓得两眼翻白。
待蛊虫的身躯从梅衿御心口处出来,简安欣立马用手指捏住蛊虫,将它整个提起,放在早就备好的陶罐里。
“手法倒是娴熟!”梅衿御开口道。
不咸不淡的口气,让简安欣闻之一怔,来不及为自己的手腕止血,开口解释道:“我养蛊,也不全是为了害人,其实蛊,也是可以救人的么!我若不懂蛊,眼下也救不了你!”
梅衿御见她因为失血过多,面色苍白的同粉砖一般,赶紧捏住她的那只尚在流血的手腕道:“止血药!”
简安欣见他态度已缓和,用另一只手摸进自己的虚囊中,将止血药取出来递给他。
巧的是,她摸出的这瓶药,恰是神荼衿御留给她的。
梅衿御持着药瓶的手顿了住。一股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恍惚间,他看到一个白衣男人,轻拥着一个同色衣裙的少女,那男人正在为少女止血疗伤。
他看不清男人的脸,但却能感觉到,男人一脸的心疼。
梅衿御想再瞧得更清楚些,眼前的画面瞬间消失。
他定定神后,将药敷在简安欣的伤口处,随后对着伤口吹了几口气,那药很快被吸收,伤口瞬间结了痂。
梅衿御望着自己下意识间的举动,着实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他来不及细想,原本躺在地上的那个人,突然间睁开眼,在简安欣未回神间,那人已伸手朝简安欣抓来。
梅衿御见之,将简安欣推开,那人的手落在梅衿御的肩头上。一股骨裂之痛,让梅衿御眉头蹙紧着。
那人上身还光敞着,与一身翩然若尘的气质相比,显得极为不协调。
这人站在梅衿御面前,两张一模一样的脸,让两人瞧起来特像孪生兄弟。
那人望着梅衿御,眸里透着森森杀气,龇牙咧嘴一番后,朝梅衿御狠狠抓来。
简安欣见这人行动僵硬,神智呆滞,倒像一个没有完全活过来的再生人,赶紧扯开梅衿御,将轩辕剑朝那人掷去。
那人虽然行动僵硬,却能灵巧地避开轩辕剑。
简安欣已知这人不是神荼衿御,早就想除之后快,只是没想到,梅衿御体内居然有只神蛊,若她没猜错,这人是借着梅衿御的魂气而生的。
如今梅衿御体内的蛊虫已被引出,这人失了魂气,瞬间变得像起尸的僵尸,明显地,这人是要寻人食血,以弥补缺失的魂息。
“快离开这!”
简安欣扯着梅衿御就走。一边走,一边不忘毁了身后的墓道,她要将这酷似神荼衿御的人困在墓里。
“那人到底是不是我?”一出墓冢,梅衿御就问简安欣。
“他不是你!”
简安欣十分肯定地道。
梅衿御舒了口气,没一会,又蹙紧着眉头道:“你同神荼衿御,到底是什么关系?”
简安欣也不知他今日哪根神经搭错,老是问起神荼衿御的事。
“他是我夫君!”简安欣随口回道,这一说,鼻口满是酸苦味。
梅衿御忽然有些失望,小声念起:“为何我不是他呢?”
简安欣知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可眼下不是同他说清这个的时候,便将这事放之一旁。
望着死寂沉沉的陨星墓冢,简安欣犯起愁来。
她一人来这里,尚且还勉强着,那还是在她身体没有伤的情况下,眼下,她身体虚着,倘若再拖着个人,要越过那条条星河,定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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