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色凝重地开口:
“如果我自首一些大案,你真的能让我活下来?”
王田浩坚定答道:“柯先生,我现在不怕你自首大案,只怕你自首的不够大,你懂我的意思吧?”
柯乘风怎会不懂?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其中含义。
从王田浩提议他立大功开始,他就明白了。
他已是行将就木之人。
在死刑降临前,苟延残喘的日子对他没有意义。
结局已定。
在正义法律面前,他必将承受最严厉的裁决与惩罚。
不过,如王田浩所言,还有转机。
若他能放弃某些执着,放弃生命之外的东西……
只要将那些事透露,他就能苟且偷生。
柯乘风自然懂得轻重缓急。
无论如何,命总是最重要的。
为求生存,其余皆为浮云。
只是,他不甘心!
策划了十几年的计划……
倾注无数心血的大局……
眼看就要落下最后一子,胜负将分……
难道真的要掀桌放弃?
他渴望的一切,几乎触手可及。
然而,这一切被那个仅见一面的年轻警官摧毁!
一个只有22岁,看似稚嫩的年轻人……
毁了他的未来,毁了他作为柯氏继承人的前程!
柯乘风气啊!
这几个小时,他想通了许多。
这个年轻警官为何屈身于自己侄女的公司?
为何与侄女发展为情侣?
严丹奇为何被捕?
很明显,一切都是为了那件事而来。
柯乘风知道高飞想查什么。
高飞要查的,正是柯乘风打算用来换取自己生命的秘密。
这就是柯乘风刚才犹豫的原因。
若自首坦白,虽能保住一命,但高飞将赢得这场较量。
高飞潜入青研所的一切,都是为了此事。
柯乘风认为,为了苟活而出卖自己,是莫大的侮辱。
因此,柯乘风在想,宁愿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也不让高飞得逞。
这一场赌上荣誉与生死的较量!
柯乘风能够吞下被判刑的苦果,但他绝不能容忍在“高低立见”的阶段败北!
胜败心已在他的内心扭曲变形。
即便是用生命去交换,他也在所不惜。
正是这份执念,让他为了成为柯家唯一的接班人,狠心除去了柯华云。
然而,王田浩的话语又将他抛入了煎熬。
尤其是那句“只要你能从死刑改判为无期,我们依旧能笑到最后!”
说得没错!
人若没了,棋局也就戛然而止。
但若能保住一命,未来的棋局还有翻盘的可能!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活下去!
不惜一切代价地活下去!
思及此处,柯乘风做出了决定。
他将那桩秘事全盘托给了王田浩。
王田浩听完,两眼瞪得滚圆,嘴巴不自觉张开。
柯乘风所透露之事令他震惊不已。
他没想到柯乘风的胆子竟如此之大!
牵涉的人物竟是如此之多!
这远不止是对法律的无视...
简直是在挑衅法律的底线!
谁会这样玩火?
天王老子也不敢这么肆无忌惮吧?
更何况,他一下拉那么多人下水...
实在是疯狂至极!
王田浩从震惊中慢慢缓过来,很快,那份震惊转化成了自信,自信中透着一丝轻松。
因为他听罢柯乘风的叙述,已经十分确定,凭借这番操作,柯乘风绝不会背叛死刑判决。
虽然无期是逃不掉了。
他所举报的犯罪事实及其牵涉的范围,足以拍一部《水浒传》了。
这绝对是重大的立功表现!
王田浩胸有成竹地说:“柯先生,待会儿你只需一字不差地向警方重复你刚才所说的即可。”
“务必强调你是主动投案,愿意配合警方调查。”
“举报结束后,其余的事交给我处理就好。”
柯乘风点头,没再多言。
他正用最后的一点尊严来换取生存。
他已经在忍受屈辱的重压。
因此,并没有感到快意或是解脱。
王田浩走到审讯室的单向镜前,敲了敲,示意私下会面结束。
他脸上洋溢着自信满满的微笑。
“看起来,他们的沟通已经结束了。”封化安说道。
高飞向外走去。
“看看他们最终策划了什么计策吧。”
高飞重返审讯室。
紧接着,监听设备恢复正常运作。
王田浩挺直身躯,清了清喉咙。
“高警官,我的当事人请求自首。”
高飞饶有兴趣地问:“自首?现在才来自首,是不是迟了点?”
王田浩笑道:“我的当事人想要为其他案件自首。”
高飞:“哦?是哪个案件呢?”
王田浩侧身示意柯乘风。
柯乘风憋足一口气,按照王田浩刚才的指导开口:
“我要自首...之前的国展文物被盗案、海蓝博物馆名画被盗案...”
高飞打断了柯乘风。
“你等等,这些案件都已经告破,你还有什么要自首的?”
柯乘风轻蔑地笑了。
“在警方眼里,在所有人眼里,确实案件已经了结了...”
“那是因为你们全都被我欺骗了...”
“现在国展内、海蓝博物馆里展出的文物和名画...”
“全都是伪造的!”
“我要举报海蓝博物馆馆长赵元泰、国展博物馆的...”
“海蓝市文物鉴定局局长,以及所有参与文物入库鉴定的专家、所有涉及文物入库信息的负责人...”
“我还要举报境外非法走私文物的海关官员,以及境外资本买家的信息...”
“这一切,我全部坦白,全部举报!”
“是我收买了他们。”
“他们中有的人图财,我便满足他们的经济需求。”
“他们中有的人贪图名声,我花钱帮他们实现名望。”
“既不图名也不图利的,我用其他方法满足他们的欲望。”
“整个海蓝市所有与文物鉴定有关的权威专家都在我的掌控之下,所以警方找回的文物和名画全是赝品。”
“膺品名画和膺品文物上标注的特殊符号,是境外资本买家的暗号。”
“这是给负责运送文物的第三方,以及安排境外交易的人看的。”
“境外资本选好了目标,我们等资金到账后就把他们想要的东西偷出来。”
“负责展示那些文物的机构若主动转移,必定会引起怀疑。”
“因此我们只能通过偷窃的方式,把境外资本看中的东西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