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叶诚的话,二人脸上皆闪过一丝不屑。姚易观更是傲然道:“他刘广生也敢动我?”
纪蔚然倒是看着叶诚若有所思。
叶诚无奈地摇了摇头,轻笑道:“刘广生自是不敢,毕竟二位身后都有朝堂之人撑腰。可税监就不一样了...”
纪蔚然身体剧震,然后单膝跪地道:“公子救我!”
要不怎么说以女子之身当上了管事之人呢?这见风使舵的功夫真是厉害啊!叶诚稍微对纪蔚然有了些改观。他觉得行走江湖,识时务是必备要素。你若武功盖世,那自不用识时务;可你若半吊子,识时务甚至能保你一命。
至于那些功夫不到家还不识时务的,叶诚觉得真是活该他们死路一条!这种人往往开口闭口就是侠义,殊不知命都没了拿什么去行侠仗义?去地府行侠仗义吧!
骨气只博身后名,黄白方能治百病。
叶诚赶紧扶起纪蔚然,既是宽慰又是自责般地说道:“进去再说吧,否则该怪我待客不周了。”
二人连声称是,心下也长舒口气。
叶诚愿意主动邀请他们,也算是接纳他们了。
“赵庄主,贵客到!”叶诚大咧咧地喊道。
“叫本庄主所谓何事啊?”赵逸老气横秋道。
叶诚没好气地笑骂了一句“滚蛋”,然后问道:“你爹呢?”
赵逸撇撇嘴,嘀咕了一句“少庄主也是庄主”后答道:“我爹出去了。”他的目光突然放到姚易观二人身上,尤其是纪蔚然。他问道:“这两位是?”
叶诚帮忙引荐道:“我介绍一下,姚易观姚老爷,纪蔚然纪夫人。这位是品剑山庄少庄主,赵逸赵公子。”他看得清楚,赵逸听见“纪夫人”三字的时候眼里的光彩不再。
赵逸警惕道:“我听父亲提起过二位。不知二位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嗯,这小子还挺像那么回事的。看着赵逸不卑不亢的样子,叶诚暗暗点评道。他开口道:“这二位与我有事相商,你准备间屋子。”
“好!”赵逸一口答应下来。说完他就看着纪蔚然叹了口气,摇头晃脑地离开了。
纪蔚然自然感觉得出赵逸情绪的起伏,她奇怪道:“这个赵公子,怎么了?”
叶诚总不能说“他对你有意思,可惜你已为人妇了”,便搪塞了句“无妨”。
赵逸兜兜转转还是选了当初叶诚跟赵庭明谈话的屋子。他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就是这儿了!父亲以往与人谈话都是在这儿了。”
这要不是有外人在场,叶诚都想揍他了。刚刚带自己三人逛了整个品剑山庄,然后找了这么个正对山庄大门的屋子?!
叶诚拒绝了他的好意,无奈道:“算了算了,二位来我房里吧。”
赵逸赶紧溜之大吉。
在自己屋里,三人坐在桌前聊了起来...
叶诚继续起刚刚的话题:“他既然不知道我们的关系,索性我们就将计就计。”
“何解?”姚易观率先问道。
叶诚答道:“现在放出消息,你们二人正在追杀我。而且要来真的,派出你们所有手下。”
姚易观不知道叶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以为他还在试探自己,踌躇不安道:“这...”
叶诚见纪蔚然愁疑不定地看着自己,也知道二人是误会了。他解释道:“我话就放这儿。只要七天,七天后我要他再死一次!”
听见这话,二人心神稍定。叶诚见状,突然敲起桌子深思道:“至于税监那方面,他没捞到什么好处应该是不会走的...”
另外二人也都是人精,自然知道他话中的意思。姚易观咬牙答道:“廖公一事若能解决,我定当出力。”倒真不是他不想给,而是他之前已经把钱给了浙江提刑按察使,银两一事实在是捉襟见肘。
倒是纪蔚然拿出五张银票拍在桌上,爽利道:“我这边可以先拿出五千两。事成之后,还有五千两。”
“银票啊?”叶诚不大喜欢银票。银票兑换也是要钱的,把这东西给魏公公没挨顿打都不错了。至于出了省不能换,这个叶诚倒不担心——无锡县属常州府,常州府又属南直隶。南直隶好啊!南直隶不愁换不了银子。
叶诚摆手说道:“如果可以,还是给现银吧。他们是要回京的,到了那边不能兑换的话...”话不说尽,是因为不说完更有威慑力。
纪蔚然也轻颔粉首,乖乖把银票收了起来。
叶辰起身朝门口伸手,下了逐客令:“若无事,就七天后再见吧!”
送走二人,叶诚心情大好——这回连讨好税监的钱都不用他出了。“这一记借花献佛,当真是妙啊!”他沾沾自喜道。
“叶诚,叶诚!”
若搁平日,花采秋这么吵闹的声音只会让叶诚心烦。可毕竟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叽叽喳喳的声音此刻落入叶诚耳中却像是喜鹊一样。
叶诚开门,笑嘻嘻地问道:“什么事?”
“你还有脸笑!”花采秋恨恨地跺了下脚。她质问道:“我问你,宴会那晚你跟梅姐姐说什么了!”
叶诚的脸冷了下来,他反问道:“你怎么不去问她?”
花采秋羞恼道:“废话!她要是说我还问你?”
叶诚自认那晚没说错什么,便把说过的话如实告知。说完后他调笑道:“不然你去跟她说你非常讨厌我,让她再来骂我?这次我就不还口了。”
花采秋学起叶诚摸着下巴,过了好一会儿才粉唇轻启道:“这也是个办法,我去试试!”说完就一蹦一跳地离开了。
叶诚觉得她这乐天的性子甚是讨喜,也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一旁的张继姚倒是说道:“公子跟花小姐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叶诚打发走他:“别说风凉话了,去把找陈醒找来。”
不多时,陈醒步履匆匆地来了。
叶诚深沉道:“让你去监察郝伏,监察的如何了?”
陈醒立即道:“你们前脚离开,郝伏后脚进入了那个酒楼。想来应该是去看廖公的情况。”汇报完情况,他又激动道:“公子,廖公是真死了吗?”
“没,但也跑不了。”叶诚也不瞒他。见他面露失望,叶诚安抚道:“我答应你。七日后,便是他的死期。在此前,我需要你好好监视郝伏的情况。”
陈醒领命离去。屋内又空无一人。
叶诚分析起情况:“没想到郝伏竟被刘广生派来保护廖公。看来廖公真的未死!”他摸着已经有点扎手的下巴,担心郝伏的出现打乱了自己的部署:“七日后要是郝伏还在的话,要杀他就难了啊。”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柳笑风能在这七日内赶来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到了第七日,柳笑风还没有出现。但令叶诚欣慰的是,江南双姝的关系倒是有所缓和。
这几日,陈醒天天来报外面对叶诚的态度。可就到第七日,却没了风声。
确定了廖公办葬礼的地点,叶诚喊上梅凌雪一起去——柳笑风不在,只能依靠她了。
......
“姚易观姚先生到!”
话音刚落,姚易观身着黑衣,带着一大票人前来吊唁。上完香,鞠完躬后,他握住刘海志的手悲痛道:“刘老弟节哀,我已经吩咐下面的人去寻叶诚了。只要他还在无锡,挖地三尺我也能把他找到!”
刘海志眼眶通红,悲痛道:“多谢姚兄!”
“纪蔚然纪夫人到!”
二人循声望去,只发现纪蔚然未带一人。纪蔚然身着黑衣,双眼红肿。她声音嘶哑地跟刘海志说道:“刘大哥你放心,我手底下所有的人现在还在找叶诚。只要一有消息,第一时间就通知你!”说罢,她还看了姚易观一眼。
姚易观气得鼻子都要歪了——自己刚刚才说已经吩咐去找人了,可现在却带了一大帮人来吊唁。
门外的江湖客交头接耳道:“看来廖公还真是有声望啊,另外二人都来吊唁了。”
“可不是吗?据说是那个叶诚杀了廖公。”
“叶诚?这名儿好熟啊...”
“就是当代剑首啊!华公的外孙!”
“不会吧?华公外孙?华公外孙怎会做这事?”
“姚易观跟纪蔚然都在找他,难道不是他吗?”
“诶,那你说他会不会来吊唁啊?”
“是你你会吗?”
“我肯定不会啊!里头那些人巴不得把我大卸八块!”
可是很快他们就没声音了。
“华...华家叶诚到!”阍人磕磕巴巴的声音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不过叶诚身旁跟着的梅凌雪却分散了绝大多数注意力。
叶诚连滚带爬地棺前,哭天抢地道:“廖公!廖公你为何忍心弃我而去啊!你这一去,我该找谁下棋啊!”
他看了看躺在棺前的廖公——这老东西脸色只是稍白,并没有死了好几天的样子。他跪在地上砰砰砰地磕着头,磕出了血也不管。
好一会儿,叶诚才踉跄起身。满面血污的他紧紧握住刘海志双手,凄怆道:“刘兄,可还有前来吊唁的?”
刘海志摇了摇头,沙哑道:“应当是没了。”
叶诚直接把棺材盖合上,痛苦地解释道:“廖公的音容笑貌言犹在耳,我实在不忍睹面思人。”说完就伏在棺材上凄厉大哭。
他满面的血污,让所有人为之动容。
“看这个情况,好像人真不是他杀的啊?!”
“我就说嘛!华公那么仁义,怎会有这样的孙子。”
“哭的太惨了,你说他是廖公孙子我都信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