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一刻，两人之间案几上一方乌墨玉镯突然轻微震动，时针指向寅时三刻，正是楚离进入此间后的第四个时辰。
那是夏雪言事先约定的时分。
同时也是……
楚离抬眉，瞥见始祖的身形渐染微光。
“太虚幻境的时间将至。”始祖微微含笑，轻轻点了点楚离的额头，暗示他站起。“倘若事先预留些力量，今日你便无法逃脱，此刻只得交由王玄策他们慢慢搜寻……总之，嬉戏过后务必早日归来。”
说完，她微微一顿，嘴角浮现出温和的笑容:
“话说回来，小离……只剩下最后一刻，是否有勇气尝试那些长久以来的心愿之事？”
心中所想？
起身的楚离怔了怔，随后僵立，不自觉地回头，只见始祖安然依偎于榻椅上。
黑色的长发随着微风轻摇，始祖绝美而庄重的脸上洋溢着温柔。身着的漆黑长袍敞开着，完美的傲人身姿在羊毛织物下微微起伏，如丝般的足踝旁，淡淡的光芒缓缓消融。
楚离目不转睛地凝视了一会始祖胸前的微光，流露出一丝奇异的神情。
仿佛预料到少年此刻的想法，始祖的嘴角勾勒出更浓郁的笑意。
“真是率直的孩子呢……”
帝都天子低语，声音柔和却透着威仪：
“这一回，孤不会责罚于你。”
不要这样和善的面容说出这话，陛下，这算犯规呢……
楚离的神情更加古怪。
无疑，现在只要轻轻一伸手，就能触及多年的夙愿，跨越与始祖间的历史长河…更是第一次触碰那丰盈温腻的肌肤，实现人生的一大创举。
只是，素言的话始终挥之不去……
不过素言应该只是禁止了接吻吧？
于是，沉思许久，黑发的少年，还是毅然伸出他的手。
朝着始祖饱满柔软的胸脯，慢慢贴近。
靠近了。
更近了。
然而。
他的手却被另一手握住了。
“还真是贪心呢……”
始祖轻叹一声，抓住楚离的手，“可惜，孤是骗你的。”
楚离：“……”
就在楚离脑海千万个夏雪言疾奔之时。
始祖再度启唇。
“贪婪的孩子啊……”
她略一施力，将楚离揽入怀中。
“理应接受一些小小的惩罚。”
始祖轻笑。
俯首，在少年的面颊落下温柔的吻。
十二年未曾体会过的温暖触感，大概是这样吧？
楚离注视着近在咫尺的深深眼眸，怔愣中感受颊边的暖意，瞬间忆起那漫天雪花中的除夕之夜、烟花斑斓下祖龙殿的一吻。
如果这就是惩罚，那请让我亲自体会一番其中之味。
楚离暗自心想。
片刻后，始祖漫长的吻告终，她抬头，双臂仍环绕楚离的腰际。
盯着楚离一会儿，始祖微微笑着，紧紧拥抱住他，将少年的脸没入她温暖丰盈的胸膛。拥抱如此有力，紧压得几乎让楚离透不过气来。
慢着，这就是第一份责罚？
被淡雅的香气与美妙触感环绕的楚离，在即将窒息之际，感受到光点的散去。
这次，始祖并未再言，微笑着，太虚投影返回到祖龙阁的本体之中。
留下楚离支撑不住倒回沙发，茫然望着天花板，鼻端犹萦绕着始祖的气息。
“此行……”
他喃喃自语，
“——没白费啊。”
一口气完成他“一生必做一百件事”里排名前十的“再次被始祖吻一次”、“再次抚摸始祖的足踝”、“埋头于始祖胸前”等三大人生目标。
虽然内心对素言总有点愧疚感……
正在楚离想到这点的时刻。
休息室的门被悄然推开。
嗯？
听见推门声，楚离的瞳孔瞬间收缩，下意识想找地方躲藏，然而眼角的余光扫到一抹白色的衣角，不由得松了口气。
原来是素言，还好……不，见鬼！
楚离神色立时转差。
此时他正瘫躺于沙发上，衣衫不整，这场景容易让人想象刚从女上男下的情节走出……且是仅仅坚持十五分钟的哀怨版本。
因此，看清夏雪言的白衣后，楚离从沙发一跃而起，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工装的皱痕，意图证明自己与始祖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可描述的关系……
然而很快，他意识到忽视了最重要的事。
画卷。
数十张描绘着与始祖深情相吻，由夏雪言亲手绘成的油画，此刻散落在桌椅地面，任微风吹拂。
就这样，楚离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幅画卷被风轻轻掀动，随风而去……
准确地砸在了夏雪言的面庞。
“啪——”
清脆的声响。
“……”
身着素白衣裙的少女才打开门，脚步未及一半，便瞬间定格，静默良久，无声地将画揭落自脸上。
夏雪言手中仍捧着厚重书籍，俏丽的面庞上尽是温柔，目光停留于油画上，看了片刻。
然后转看向楚离的面孔。
看了好一会。
“午安。”
她微笑，温润而柔和。
虽存些许忐忑，但那些画卷并非出自他手，且听始祖之言，这一切似乎都在素言计划之中，楚离心神渐渐平息，也向少女打了招呼。
“与陛下交流可还顺利？”
夏雪言自然而然地走到楚离身旁，坐到他边上，微微倾首，微笑问：“想必陛下已告知你，她将离开内世界的决定？”
“……嗯。”
楚离看着秀美少女恬静的侧脸，眼神微带诡谲。
非常地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