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行省平章府邸,圣旨已传至杭州,张宏范已将行省一应事务交由李恒,军权也交给了范文虎,其实也没多少军权了,几次征调,如今江浙行省仅剩3万多汉军和几万签军,不过马上新的征兵令又要到了,只是不知道还能征到多少人。
张宏范在内宅收拾自己的行李,“九郎,真的准备明天一早就离开吗”一个老家人站在旁边问道“那李大人、范大人的送行酒宴...”;
“都是些俗务,场面上的事情,我已经厌倦了,刘伯,你替我回了吧,就说我身体不适,多谢各位大人的美意,我们明日一早起行”张宏范头也不回道,顿了顿,他回过头,温声说道“离家多年,刘伯,咱们终于可以回去了”。
刘伯眼睛发红,哽咽道“九郎,你为朝廷奋战多年,朝廷...”,张宏范摆了摆手,打断了刘伯的话,接着轻轻叹了一下,小声自言自语道“灭六国者,非秦也,六国也”;第二天,张宏范将赏赐他的万两白银全部封库,只带刘伯和数十个家丁,悄然而去。
与此同时,一系列旨意从大都发出,江西、湖广、江浙、四川行省的各条官道上,烟尘滚滚,一路又一路的传旨使者和护卫兵丁快马加鞭,奔往各行省和各路府,未来几个月,南方各地将再次天翻地覆,赤地千里。
边荒之地的雷州,似乎并未感受到寒潮即将来临,尽管减免赋税的圣意并未传来,但南方除江浙外,都还算安定,不管士绅百姓们是何想法,此时此刻,绝大多数人还是盼望安定的,起码,南方的仗打完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高建国、黄文斌、王涛就是这样的想法,穿越者又能如何,还不是只能跟着历史的大潮走,何况,既无法攀科技树又开不了上帝视角,更无金手指,在这方世界又没任何背景和后台,可谓一无所有,能解决生存问题就很牛逼了,哪里还有那许多不切实际的想法。
吴海军虽然有所不甘,但目前也没什么更多的办法,彭成龙则积极在为去黎寨做准备,这段时间以来,他又作了几次“法”,看看加上年前的储备,精盐已经过了百斤,估计应该够一次生意所需了。
吕府,“贤弟归来多久了,也不通报愚兄一声,正准备去给贤弟拜个晚年”吕世明迎出府外,拱手问候,“兄长客气了,哪有小弟不来给兄长问安,兄长反倒先去给小弟拜年的道理”彭成龙回了一揖,又拿起一个小布包“一点精盐,不成敬意,权当年节之礼”;
“贤弟客气了,你我之间,何须这些虚礼”吕世明嘴里这样说着,却是双手接过了布包,稍稍一掂,估摸有3、4斤的样子,随即满脸堆笑,作个迎的手势“请”“请”。
进得主厅,分宾主坐下,吕世明道“看来贤弟已经准备妥当,准备前往琼州了”,“说不上什么妥当,只是觉得年关已过,当早日启程便了”彭成龙答道,“准备带多少人,几辆车”吕世明也不绕弯,直接问道,“6个人,连我7人,至于车辆,还未准备”彭成龙实话实说。
来之前高建国找了雷州路一个大户,那大户也有经商,有2个伙计去过黎寨,于是高建国便借口官府征调,把这大户的2个伙计派来给彭成龙做帮手,王涛也在城中琼州路商人开的一家商铺里找了个黎人伙计,谈好了价格跟高建国派的2个人一起过来找了彭成龙。
这3人加上原先的“陈五郎”、郑先生连同自家院内的那个下人,一共准备带6人,至于拉货的马车,本来彭成龙觉得没必要雇什么马车,这次准备带40斤精盐先看看的,每人背个6、7斤就可以了,回来每人再背个7、8斤药材,可以了。
但是吴海军跟他说,官府现在对私盐的查处力度在加大,虽是跟着吕世明去,也还是小心为妙,弄几辆马车,帮吕世明装些别的货,盐藏得要好些。
回来的话,这年头山里采出的药材都是生的,沾泥带水,没办法在山里晾晒熟制,也是很重的,人背着多有不便,马车推回来就好的多了,不过他对雇马车不太懂,因此,这次过来吕世明府上也顺带着商量此事。
“7个人太少了”吕世明捋了捋胡须,说道“山林凶险,7个人岂能护得周全,何况,还要雇请推车之人,至少要15人”,“这么多”彭成龙有点惊讶。
吕世明点了点头“贤弟和管账先生2人,自顾尚且不暇,何有余力去管其他,贤弟2人加1名近身护卫,便是3人,3辆马车,每辆各有1推车、1赶马、1护卫之人,便是9人,其他一应杂事、探查、寻路、食宿安排等,至少还需要3人,所以起码要15人”。
“可一时之间,哪里去找这许多人手,而且这马车...”彭成龙有点窘迫道,“呵呵,贤弟不要着急,愚兄早有安排,只是不知道贤弟这里去的具体人数,所以正准备去找贤弟商议呢,贤弟这回带多少精盐去”吕世明似乎早有预料,不慌不忙道。
“这个”彭成龙习惯性的看了看四周,“无妨,这俩护院,还有账房和管家,皆是心腹之人,但说无妨”吕世明指了指大厅中的几人,笑道。
“本已储备了近百斤,但考虑之后,先带40斤去看看”彭成龙老老实实回复,“嗯,贤弟考虑问题,当真小心的紧,不过本当如此,你全部带去,愚兄我也能帮你弄到黎寨,但是能是什么结果,愚兄也不敢保证,所以,你考虑多一些,也是对的”吕世明边说边叫过管家,说道“彭爷带7个人上路,还有40斤精盐,我们一起上路去趟琼州,你去安排一下”。
且不说管家自去安排,吕世明与彭成龙二人便在大厅喝茶等候,彭成龙问道“不知兄长带多少人前去”,吕世明回道“一般3、40人,十辆左右大车就够了;
到了儋州,官府那里有我的朋友,一般会出动2、30个衙役帮忙护送,不过也就护送到第一寨,再往里走就只有几个原是黎人的衙役作作向导跟着罢了,其他衙役不会再护送了”,“为何要如此深入”彭成龙有点吃惊。
“第一寨虽说还是黎寨,但基本上宣慰司已可以直管,寨中之民多已汉化,朝廷指令可以宣达,只是根据与宣慰司达成的协议,还保有一定的自主权,可保留自己的寨兵,朝廷征兵征粮征赋要与寨中长老商议,不得强行摊派征收,且朝廷兵马衙役亦不得驻防寨中,所以,第一寨官府多少还有些管束之力,也就能派人护送商贾到此”吕世明回道。
“那就在此购粮么”彭成龙又问道,“不,官府既然对第一寨有一定的管束力,且也能通过与长老协商征收到一定赋税粮食,那这寨中存粮就不会太多,在此购粮,价高而且量少,赚不了几个钱,何况,官府对粮食买卖的控制正越来越严,到那里购粮算是比较显眼了,很可能要额外缴钱;
而且,前来此寨中购粮的粮商很多,就更购不了多少粮了,所以,只能深入山中,方能大量购粮且花费不大”吕世明回复。
接着捋了捋胡须又缓缓道“山中深处还有一个大寨,我们一般叫做第二寨,第二寨汉化程度不高,不受官府管束,寨中之民大多仍是蛮夷之风,且有数百寨兵,宋室曾想加以管束,但山高林密,进兵不易,且宋室北方压力巨大,哪里有多少兵驻防在这琼州,后蒙元南下,更是扫地为兵,就更没人去理会这些黎獠了”,“那黎獠既未开化,如何会与我等做交易”彭成龙诧异道。
吕世明笑道“宋室虽未能管束此獠,但亦有许多读书人不避艰险,深入山中,只为教化夷民,百余年来,虽然收效不大,但也不是全无所得,那第一寨能被官府管束,就是教化之功,第二寨虽未能教化,亦有不少黎人粗通我中原礼仪,这其中也有几个长老,其中有二人与我交好,故而敢于深入山中,与其交易粮食”,“是这样”彭成龙点了点头。
二人正在谈论,管家出来道“吕爷,一切已安排妥当,彭爷这边7人,3辆车,我们再配给10个马夫和伙计,共17人,我们带14辆车,配马夫和伙计45人,吕爷带账房、护院等15人,共61人,一共17辆车,78名人手,携带兵器亦有安排,至于儋州护送的衙役...”吕世明摆了摆手“这个你就不要过问了,去之前我自会找人去提前疏通,先就这样安排吧”。
随即又拱手向彭成龙道“贤弟看这样安排妥当否”,彭成龙赶紧回了一揖“兄长如此厚爱,玄风感激莫名,一切全依兄长”,顿了顿又说道“只是这雇请马夫和车辆的费用...”,“你我兄弟,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只要贤弟此番前去不要空跑一趟,我们兄弟,来日方长”吕世明笑了一下,“如此,就再次谢过兄长了”。
当晚,彭成龙便将陈五郎、郑先生和院中下人叫来,吩咐他们速作准备,3日后出发,其他3人,由郑先生通知并予以安排,第二天到衙门通报了吴海军,晚上吴海军回到了院子里,“你看这样安排如何”一间没点灯的厢房里,彭成龙问道,“安排是不错,不过要抓紧了,尽快在黎寨中扎下跟,一来可以方便多做几次生意,二来将来也有个退路”吴海军回复。
“退路”彭成龙有点不解,“元廷现在到处大动干戈,必然到处征兵征粮征赋,扫地为兵、净仓为食很快就会成为现实甚至超过宋室末年,至于征赋,很可能会做些金融上的改革,废除金圆券、再来银圆券”吴海军笑了笑道,都是前世学过历史的,哪里会不知道金圆券和银圆券的事,“那怎么办”彭成龙问道。
吴海军想了想,说道“虽然不太具体的知道一些情况,但当前大势就是如此,谁也改变不了,不过就算元廷决定改革金融大肆搜刮民间,旨意下到这边荒之地也要数月时间,再到督促严格执行,又要数月;
趁着这段时间,你抓紧点多去几趟黎寨,最好能派可信之人在那里扎下根来,至于药材出手,你到海康找高哥和王涛他们帮忙,这段时间尽量兑换黄白之物,后续也尽量以铜钱结算”。
“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动吧”彭成龙有点担心,“所以要你尽快在黎寨扎下跟,然后把黄白之物尽快转移,以免出事,不过这私盐买卖”吴海军说完又问道“你说那寨中有数百寨兵”,彭成龙点了点头“那吕世明是这样说的”;
“呵呵,有意思,如今雷州、琼州这类边荒之地,元廷几乎没什么驻军,且各县早已是扫地为兵多年,难见青壮,那寨中居然有数百青壮寨兵,如果...”吴海军话没说完,彭成龙很清楚他的意思,叹了口气道“那是将来的事,现在元廷的统治还算稳定,万不得已的时候再说吧,不过,我会尽快在黎寨扎下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