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砰砰——
短兵交接,双方刀盾手直接撞在一起。
盾面相撞产生的轰鸣声浪此起彼伏,不断有人被这巨大的冲击力反震出内伤,也有人当场就被凿翻在地。
“死!”
一名楚军刀盾手在凿开对手盾牌瞬间缝隙一刹那,手中的铁骨朵直接狠狠凿向对手脑袋。
砰~
伴随一声金属凹陷的呲响,那名麓川刀盾手顿时两眼一翻,无力的瘫倒在地。
由于麓川高达八成以上的铁甲普及率,普通的刀剑难以破开他们身上的防护。
所以早在三十年前开始,驻守南诏卫所步兵军团中处于第一线的刀盾手就已经改用钉头锥、铁骨朵以及手斧等钝器来应对。
噗呲——
可不等楚军刀盾手为此感到欣慰,对面阵中钻出一根毒蛇般的长矛,当场刺穿了他的门面,矛刃直接穿透后脑勺。
嘣——
然而那名麓川长矛手的命运也没好到哪里去,随着楚军阵中发出一声惊弦霹雳,一支粗重的倒钩羽箭当场射穿了他的咽喉。
就在弓箭手从背后箭匣抽出第二支羽箭搭在弦上时,麓川阵中忽然飞出一把梭镖直接割开了他的咽喉。
他捂着溅血的咽喉,满脸不甘的栽倒在地,临死前发出的哀嚎却被更为激烈的喊杀声给无情淹没。
“哈……”
噗呲……
结果,那麓川兵还没来得及发出庆祝的欢呼声,一把钉头锤直接砸进了他的眼眶,带出一滩滚烫的鲜血送他见了阎王。
这场对冲,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没有任何预热,没有任何所谓的循序渐进。
上阵直接就是生死一线,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这些楚军卫所将士不可谓不悍勇,甚至在缺少铁甲普及的情况下,竟是还能进行小范围的反推。
很多士兵浑身上下被密集的长矛扎的鲜血淋漓,却依然咬着牙奋勇向前,丝毫没有半分退缩之意。
楚国内部虽然有诸多问题,但庆幸的是边军战斗力却不曾削弱过。
即便这些步兵在军事等级结构中属于最底层的存在,却依然可以跟武装到牙齿的麓川外族打的有来有回,誓死用自己的生命保卫着身后的家园。
后阵的沈浪将这一切都冷漠的看在眼里。
他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抒发,有的只是对战场局势最敏锐的分析。
如果说沈浪有学派,他就是铁杆的唯物理学派系,不会轻易被情感左右情绪的男人。
通过两军交战分析对比,他得出其实论:论单兵技战术,麓川军团是远不如南诏卫所兵的。
只是南诏卫所的边军装备远不如对手精良,数量也太少,整个南诏卫所加起来巅峰时期也没超过两万人。
而这两万人因为地理因素,却要面对整个麓川王朝上百万甲士的压力。
尤其眼下的麓川王朝,是有史以来最为强盛的时期,已经敢把手伸到楚国南境了。
一点防一面,在古今历史中十分常见。
拜占庭的君士坦丁堡,唐代的长安,之所以屡次沦陷就是因为只以一州一郡之地在抵挡蛮族入侵,根本来不及调动其余地区的兵马集中进行反击。
唯一能依靠的,只有特殊的地理环境。
拜占庭靠海,长安靠的是山。
这就是当世最强两大帝国的现实状态。
“杀啊~”
厮杀还在继续,激荡的鲜血和撕心裂肺的呐喊声不断充斥在战场上。
交战的双方完全杀红了眼,只想把眼前的敌人碾成齑粉方算罢休。
而于此同时,麓川军左右两翼各三千人的方阵也已经对处于厮杀的楚军完成了迂回包抄。
只是由于受地形所限,两翼的步兵无法完全展开,有的甚至不得不攀爬到高地上才能站稳脚跟。
沐元英看到这一幕顿时为前线鏖战的将士感到忧心,立马准备下令第二支步兵方阵前去驰援。
可他刚准备下令,就被沈浪无情的声音打断:“沐太守,你想干什么?”
沐元英:“大人,敌军已经完成了对前线将士的两翼包抄,若是不及时救援,他们就陷入三面为敌的境地了。”
沈浪冷声驳斥:“不用沐太守提醒,本官都看到了。”
“那为何还不下令驰援?”
“时机未到。”
沐元英一愣:“时机未到?可是……”
“没什么可是,既然本官是你们的总指挥,那本官的命令就是军法,本官未下令出击,任何人都不可离开军阵半步!”
“可兄弟们会顶不住的啊!”
“顶不住,也得顶!”
沈浪眼神阴冷无比:“你给我记住,战场上,只能听从一个人指挥!胆敢违令者,斩!”
“你,唉!”
沐元英重重叹息一声,只能继续看着前方麓川军三个方阵慢慢向中央楚军军阵逼近。
此时,一名楚军小校一锤钉死一名麓川兵,手中盾牌一扫,又是砸翻两名逼近的敌人后,猛然看到两翼包抄过来的敌人,不由瞪大了双眼。
“不好了,麓川蛮子从两翼包抄过来,我们要被围住了!”
正在厮杀的将士闻言,顿时心中一惊,这才发现左右两翼连同高地上也站满了黑压压成片的士兵。
顿时军心开始溃散,尤其发现后阵的本部人马巍然不动时,更是感觉气氛玄妙。
以往跟麓川兵交战,一旦陷入三面围困时,本阵必然会派出援军接应,可今天却十分的反常。
一瞬间,军心开始浮动,与敌人的交战激情也开始慢慢消退。
而麓川军中将领则敏锐察觉楚军士兵变化,趁机展开猛烈攻势。
原本还能推进的楚军方阵,逐渐开始收缩,慢慢被敌人反推倒退。
看到这一切,沐元英急得手心直冒冷汗。
“大人!快驰援吧!兄弟们就快顶不住了!”
“你给我闭嘴!”
沈浪忽然咆哮一声,连同汤昭也被震惊了一下。
“怎么做,不需要你来教我,本官没瞎!”
话毕,他死死注视着前方交战的场面。
越来越多的楚军士兵察觉了麓川三面围歼的意图,一时间人心惶惶,攻势逐渐转向防守。
就在此时,靠后方的几名弓箭手实在受不了如此巨大压力,竟是转头就跑。
这一跑,带起上百人齐齐溃退后撤。
麓川主将猛刀,看到这一幕后,嘴角露出残忍的微笑。
“楚军马上要溃败了,吩咐下去,再给他们增加些压力。”
砰——
可就在这时,一声枪响划破天际,让猛刀不由一愣。
楚军后军大阵前,沈浪手持勃朗宁,在一名即将逃入本阵的弓箭手脚下开了一枪,顿时震慑了溃逃的众人。
“临阵脱逃者,该斩!但本官可以额外给你们一次选择机会,
在麓川兵完成合围之前,回到战场继续冲杀,要么死在督战队枪下,你们选哪个?”
话毕,上百名近卫军端着步枪,将枪口对准了他们。
这些楚军弓箭手顿时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进退。
沈浪手一挥:“本官以大楚宣慰使,南诏战前临时总指挥的名义命令你们!
立刻回头,继续冲杀,本官可以既往不咎,否则,全部军法从事!”
一时间,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看着沈浪。
“唉!”
终于,一名弓箭手牙齿几乎咬出了血。
“算了!弟兄们,横竖也是个死,死在自己人手中,不如死在战场上,
这样战死也不会让人戳我们脊梁骨骂逃兵,兄弟们,跟麓川蛮子拼了,
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好,拼了!”
知道退回本阵无望的卫所官军,立马转身再度冲向战场……
沈浪这才缓缓放下端着的手枪,心中默默说道:“我知道你们很难,但再艰难也要给我顶住,
因为战争的目的就是为了赢!赢不了,那就毫无意义!就算是死,也得给我死在前进的路上!”
之所以没有下手杀那些溃兵,是因为如今所有人都紧绷了神经,逼的太过紧凑万一引起哗变那可就得不偿失。
这也是他通过战场局势演变,冷静分析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