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
程彧坐的位置靠窗,这样商讨事情的时候吹吹风,能够更加清醒,现在人都走光了,顿时感觉十分的凉快。
“陛下可能是酒劲还没消散?黄酒后劲足,还能暖身,你热也是应该的,要不咱俩换个位置坐吧。”
说着,他径直站起来,生怕萧九龄想强忍着热意,或是酒劲在身懒得动,还特意抓了一下她的袖子,借巧劲把人拉起来。
自己占了萧九龄坐的椅子,让她只能坐到窗户跟前去。
两人在程府一起吃饭时,也没有什么固定的坐位,这里又没旁人,程彧并未遵守君臣之礼。
而当萧九龄一屁股坐到程彧的椅子上,不知为何,感觉更热了,尤其是看了一眼袖口被抓出来的褶子,她心头狂跳。
“文和,我好像醉了。”
“啊?”
程彧看了眼眼神清澈,但状态不太对劲的萧九龄,想到什么,面色大变。
“陛下,难道你心口又开始不舒服了吗?”
坏了!
这种情况可不能硬撑着,必须喊太医过来诊治才行!
“陛下你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就叫人来给你看病!”
程彧站起来要往外冲,被一把拉住,险些拽了一个踉跄。
扭过头,就见萧九龄低头呢喃着:“我没有不舒服……”
要不是程彧的所有精力,都用在留意她的身体变化上,险些没能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陛下你就不要硬撑了,龙体重要啊!”
在古代这种皇权社会,一代天子一朝臣。
大家好不容易积累的一切,全系于皇帝一身,假如萧九龄出现意外,无论是缟布计划还是暗杀计划,最后都会变成一纸空文。
程彧都不敢想象,真的发生意外,且女帝陛下并无后代,只能从宗室里选一个继位,他这个提出“推恩令”的谋士,会有怎样惨烈的下场。
他必须得承认,全天下最不希望萧九龄出事的人里面,他占据重要的地位!
“我真没事。”
萧九龄脸颊蹭地一下烧红。
刚才程彧一起身,她的心跳便失速了,再联系之前的两次变故,她一下子就明白,“病”从何来。
虽然她自小便被当成皇太女教养,专注于政事,在此之前没有经历过心动,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情况,但婉儿几年前,经常看时兴的话本,里头便写了不少男女相爱时,动情的细节。
此时想来,她以为的心病,其实就是对某人心动而已。
而某人还不知情,被拉回椅子上坐下以后,也不老实,还不挪着椅子往她这边靠近。
“陛下,你真没事吗?”
习惯了程彧谈国事时,字字珠玑。
突然反复又啰嗦的询问一件事,按理来说,萧九龄是应该不耐烦的,但她此时,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脸上更红了。
“嗯。”
她微微颔首,声音有些嘶哑的回应他。
“其实我只是、只是……”
“陛下,饭菜已经好了。”
阿池姑姑带着宫女端着四道小炒和汤面走了进来。
当她看到陛下与程御史的椅子,快要并在一起,而陛下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小时候任性时的幽怨意味时,愣在当场。
怎么回事?难道陛下她发觉了自己的心意,刚才是什么重要的时刻,被她无心打扰了吗?
阿池姑姑恨不得自己找个地缝钻进去,然而,上菜的宫女已经将四盘菜一盆汤,摆在了两人的面前。
饭菜的香气,彻底地冲散了两人之间本就不太浓郁的旖旎感。
程彧赶紧在宫女的服侍下净了手,给萧九龄摆碗。
“陛下可能是吃得少喝得多,这才不太舒服,先垫垫肚子,吃饱了还是难受,就必须要看太医了!”
面对程彧不容置疑的语气,萧九龄从善如流的“嗯”了一声。
上菜的宫女们,平时见到的都是清冷如冰的女帝陛下,何曾见识到陛下如此温驯的一面。
她们好像撞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一下子把头压得更低了,恨不得自己不存在似的。
上完了菜,阿池姑姑使了个眼色,大家一下子鱼贯而出。
整个偏殿里,又只剩下萧九龄和程彧两个人。
好在这次,萧九龄不热了,因为,她是真的饿了。
“陛下想吃什么,我给你夹吧。”
程彧拿起公筷,先给萧九龄夹了一块宫爆鸡丁的肉块。
果果说过,咱们这位女帝陛下最喜欢喝鸡汤,吃鸡肉了,这一口肉下去,应该能冲消一下酒气。
“多谢。”
萧九龄含糊地道了声谢。
程彧听清楚了,也只能假装没听到。
两个人的关系如今处得像朋友了,但君臣之别不能逾越了。
慢慢来呗,迟早他也能混到像秦红婵或是唐婉儿一样,在陛下心里模糊掉君臣之别。
唯有到了那个时候,大周成为兼并周国的超级大国,女帝陛下成了天下霸主,他还能够借着和陛下积累的深厚感情,避免被朝中新臣卸磨杀驴的下场。
“陛下还想吃什么?”
“来碗冬瓜汤吧。”
萧九龄把自己的汤碗往程彧的手边上凑了凑,看着程彧小心翼翼地只盛冬汤不要其中混入腥油的肥肉片,她的凤眸里染上笑意。
一直听果果说,程彧不擅长厨艺里的事务,所以平时吃喝很随性。
所以,对于他能够记住自己的喜好,说不开心是假的。
“文和。”
“嗯?”
程彧听到她的语气又有些不对劲,立即放弃把汤碗盛满,担忧地看过来。
见她脸色已恢复如常,这才暗中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吓他一跳,他还以为吃着吃着又病发了呢。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就见萧九龄冲他嫣然一笑,然后手指着离她最近的那盘宫保鸡丁。
“我还想吃鸡丁。”
“……”
陛下你手再伸长一些,就可以自己上手抓着吃了!
程彧吐槽归吐槽,手上却是半点没闲着。
等夹完了半盘宫保鸡丁,他才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丝毫没有发现。
他在吃饭。
有人在看着他吃饭。
一顿夜宵愣是吃了一个时辰。
程彧哈欠连天的回到自己府上时,他便立志:“以后坚决不在宫里吃饭了,份量少只能全喂给陛下吃,太难了,快,再让厨房给我煮几个糖水蛋,我要补补。”
吃完糖水蛋再歇下。
没睡多久,程彧就被敲门声吵醒了。
他睁开眼看了一眼外面还没亮的天空,额头青筋跳了出来。
“大人!大人快醒醒!”
萧甲申还在外面扯着嗓子的喊叫。
程彧翻身坐起,怨气拉满。
“进来!”
萧甲申最好有天塌下来的大事要说,不然的话,他就派萧甲申独自去驿馆守着孙坚。
打又打不得,骂也骂不了,还得一日三餐投喂孙坚,就能让甲申兄知道,他此时被扰了清梦的无力与幽怨了!
“吱嘎~~”
内室的屋门打开,程彧与来者四目相对。
来者错愕不已地看着光着膀子的他,赶紧双手捂住脸。
程彧同样瞳孔一缩,反应过来,迅速把被子披到身上,把自己捂得严丝合缝,一丝不漏后,忽然意识到。
“我只是没穿上衣又不是什么都没穿,不比一些扒光了审问的犯人,穿得严实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