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也要给他们留一些举报同村人的体力,不能让他们有心无力,你们说是不是,李兄,简兄?”
“……”
“……”
两人无言以对,又实在不忍心点头,只能选择性耳背。
程彧见状,暗叹一声:我常常因为自己太过坦诚,感觉与他们格格不入。
他站在当场,等到村民们跑出三十丈开外,这才阔步向前走去,假装愤怒地扯着嗓子大喊。
“回来!”
“快回来!”
“快把我的金子还回来!”
嗓子都喊劈叉了,也没见哪个村民主动停下脚步,来关心一下损失惨重的程彧。
这倒让不忍心的简海诚和李建业,突然觉得,有些人能被算计,除了命运弄人,它自有一定的道理。
“回……咳咳!”
程彧嗓子喊哑了,看向袖手旁观的两人,飞快地眨眼示意。
不是,两位大人你们是来遛弯的吗?
做戏做全套,光我着急你们不着急吗?
两人反应过来,他们与此事休戚相关,光看热闹貌似不合适。
于是,两人左右散开,像牧羊犬赶羊群似的,朝着跑了一会儿,还有闲心停下来休息的村民冲了过去。
同样是边跑边喊,按照程彧的计划,向村民们泄露消息。
“交出金子!饶尔等私盗之罪!”
“程御史已经报官了!大理寺马上派人来查!你们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
什么?!
村民们一听程彧还惊动了大理寺,吓得像受惊的兔子,跑得更快了。
直到所有村民,全部消失在篱笆桩内。
两人气喘吁吁地返回到程彧的身边。
“辛苦李兄简兄了!”
李建业和简海诚笑着摆了摆手。
跑了一刻钟算什么辛苦?
想当初他们在别的村子跑了半个月,鞋底子嘴皮子磨破了,一无所获。
最后只能两家齐上阵,又在城里雇了人,连夜挖出了十亩荒地,勉强交差。
早知道不用那么劳心劳力,就能超额完成陛下交待的任务,他们早就把程彧请来出主意了!
“文和老弟,接下来我们要干什么?”
两人这段时间的进步也十分的明显,知道该怎样配合程彧了。
遇到不懂的就问,大智也!
“接下来,只要派负责当地事宜的衙差,前往各个村子巡察几趟。”
“再让衙差随机去几户村民家里讨碗水喝,就能知道有谁挖到了金子。”
熟悉当地情况的衙差,能够在最快的时间里分清林二狗和林狗蛋的区别。
萧甲申前往大理寺报案,一来一去要半日时间。
两边同时进行,等到傍晚前,就能开堂问审。
“让衙差们动作快一些,此事最好不要隔夜。”
夜太美,诱惑也太多。
一夜放荡,输光家产和积蓄的例子屡见不鲜。
更何况还有专门给乍富之人做局的各种杀猪盘。
不论是仙人跳还是套路赌,未免夜长梦多,最好是今晚就让村民们明白,挖出来的金子是假的。
还要让他们明白,一夜暴富的骗局!
“文和老弟你放心,我们知道分寸。”
李建业立刻把事情吩咐下去,为了让村民们不会因为挖完了荒地,冒险去城里兑换金子。
除了当地衙差在各个村子里溜达喝水,他还带上了人手,走街串巷。
简海诚则留在开垦好的荒山上,检查土质情况,确定接下来要种植什么农作物。
在看完土质情况后,简海诚欣喜不已。
“文和老弟,你买下来的这几座山,里头还有一千多亩的黑土地!”
“黄土地和黑土地有区别吗?”
程彧接过简海诚递来的一把黑土。
当看到从里面钻出来一条小蚯蚓时,吓了一跳,险些把土糊到简海诚的笑脸上。
三四十岁的人了,怎么还玩三四岁的把戏吓唬人?
怪刺激的。
“文和老弟,你看到这里头的蚯蚓没?”
程彧轻轻点头:看到了,活蹦乱跳的可显眼了。
“有了它,你这片土地就会变得十分肥沃,增产增收!”
“一亩黄土地,配套好引水的沟渠,根据地势高低,能卖五两到十两银子。”
“一亩黑土地的价格,要比黄土地贵三成呢!”
原来如此!
程彧知道简海诚虽是故意给他看蚯蚓,但不是闲着无聊吓唬他,弯下腰把蚯蚓放生。
再看面前这片可能遍地是蚯蚓的黑土地,他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半步。
“文和老弟你不往前走了吗?”
“我想到厨房里小鸡炖蘑菇好像没关火,我先回了。”
乡村野趣确实令人向往。
上辈子程彧做梦都想早日退休,找个交通发达的乡村躺平去。
但古代的驱虫药太贵,蛇虫鼠蚁遍地跑,他是真的受不了。
简海诚见程彧跑得比村民还要快,也没怀疑他要关火的借口,只是一脚踩住一个露头的田鼠。
“还打算让文和老弟瞧瞧这山里的野味呢,既然中午有小鸡炖蘑菇,就不用加餐了。”
……
杨家湾。
一幢破旧的土坯房里。
七十来岁的杨太爷,望着院子里乱跑的五个小重孙子,惆怅地叹了口气。
“真没想到,咱家四代同堂,除了这五个干不了活的,还剩下七十七口人!”
“七十七口人!居然没有一个人有财运,能挖到一块金子!”
一夜暴富的梦,今天算是彻底地碎了!
“好耶!”
“今天中午能吃烧鸡咯!”
杨太爷听到隔壁院子里,传来孩子们欢天喜气的吵闹声。
气得他想骂一顿隔壁的撒撒气!
否则,一定会被这种不公平的命运,气到折寿!
被训得像孙子,实则还有重孙子在场的杨家众人,苦恼地耷拉着脑袋。
“太爷爷,人的命天注定,强求不来的。”
“我们每天只睡三个时辰,挖了七八天也累了,能不能先吃饱了饭赶紧睡?”
“是啊爷爷,我明天还打算去城里扛包呢,要抓紧把这些天落下的工钱补回来。”
儿媳孙媳妇重孙媳妇们,忙不迭地站起来准备去做饭。
苦干七八日,白忙活一场,谁心里都有怨言。
可谁叫自家人没财运呢?
不然的话,她们也不用累了一天,还要回来做饭。
直接学隔壁家的媳妇,去镇上买烧鸡吃大餐!
“唉!”
杨太爷又是一声长叹。
但这会儿已经没人理会他发牢骚,各自忙活各自休息。
正当杨太爷撑着拐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准备去隔壁蹭口吃的。
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震得他一屁股坐了回去。
“隔壁这是有了金子想换大门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死人了摔盆呢!摔得这么响!”
杨太爷终于有了借口,用拐杖指着隔壁的墙头。
以父母为主、亲戚为辅,祖宗为目的,开始痛骂!
骂得正兴起时,两个面熟的衙差站到了他家门前,未语先笑。
“杨太爷在家吗?”
杨太爷看到两个衙差,瞬间想起七日前,村子里十来个后生,打伤了京城大官的事。
他以为衙差是来抓人的,吓得硬生生打了个激灵,脱口而出。
“我家可没挖到金子,你们要抓也不能抓我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