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骇然地望着口中仁慈,心思恶毒的程彧。
这哪里是给三人一条活路?
分明是想让三人自相残杀!
粮食官从惊恐中回神,把头磕得像剧烈摇晃的拨浪鼓,咚咚作响。
“陛下饶命啊陛下!”
“只要陛下肯宽恕他们,罪臣来世愿衔环结草以报!”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萧九龄知道粮食官所言非虚,但。
那又如何呢?
“你活着的时候,不知道感念皇恩浩荡,以权谋私,朕还指望你来世报答?”
她是帝王,九五之尊,执掌生杀大权。
除非做错了要下罪己诏,否则,绝不可能做朝令夕改之事。
“是你方才说要求朕一个恩典,朕允许了,来人,让三人挑选武器。”
“陛下饶命!”
粮食官抬头望着无动于衷的女帝。
第一次懂得,什么叫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知道打动不了女帝,他只能对着三个儿子嘶吼着。
“你们谁也不许动手!”
只要能够坚持到最后,等陛下杀光别人的家眷,消了气。
再看三个儿子手足情深,感人至深的份儿上,说不定……
噗嗤!
最先抢到一把长剑的大儿子,毫不犹豫地刺穿了小儿子的腹部。
脸上还满是凶残的狞笑。
“自从生了你以后,爹娘开始宠爱你,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刚刚拿到匕首的小儿子,心不甘情不愿地倒进血泊里。
就在这时。
咔嚓!
二儿子举起手里的长刀,使出吃奶的力气,砍断了大儿子的脖子。
鲜血溅到二儿子平静的脸庞上。
他对着已经难过到喊不出来的粮食官,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爹,没想到吧,一直不受你们重视的我,才是为家族传承香火的那个胜利者。”
疯了!
粮食官硬生生地呕出一大口鲜血。
木然看着他最看重的长子与幼子倒在血泊里。
突然!
倒在血泊里小儿子,挣扎了一下。
“二哥!”
二儿子瞳孔猛地一缩,看向朝他伸出血手的小弟,握刀的手有一丝的犹豫。
大哥喜好争抢,而他与小弟的感情尚可,经常结成同盟。
面对小弟,他无法亲自动手。
所以特意等到大哥动手,这才师出有名。
“二哥……我知道我快死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二儿子想到小弟还未成家,但藏了不少私房钱。
看到小弟出气多进气少,显然活不成了,而他又替小弟报了仇。
便毫无防备地蹲下身,将小弟抱在怀里。
“弟弟,你……”
说字还未出口。
一道热乎乎的血线,自他脖颈喷涌而出。
怀里的小弟露出狰狞又癫狂的笑容。
“二哥,我死了……你也别想活!”
扑嗵!
在二儿子身体脱力,倒在地上时。
小儿子依然在他怀里。
一起断绝了气息。
“啊!!!”
粮食官发出了不似人声的惨叫。
肉还没割到自己身上的官员,双眼无神地望着惨死在血泊里的三兄弟。
谁也不再挣扎。
一切,全凭圣意定断!
程彧冷眼瞧着预料中的这一切,对着委派给他的八个大内侍卫,朝着地势较高的空地一昂头。
“还愣着干什么,把行军帐篷搭起来。”
啊???
这个时候搭行军帐,是程御史嫌吵得慌吗?
以前还对程彧颇有怨言的八人,如今不敢多想,更不敢多问。
生怕程彧一句话,让他们去见阎王。
麻利地将行军帐搭好。
程彧当即走到萧九龄的面前,比了比行军帐。
“陛下,你今晚恐怕会通宵达旦地裁断涉案者的生死,还请移步帐中休息片刻。”
“程爱卿有心了。”
萧九龄确实不想再呆下去。
倒不是她累了想休息。
而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眼睁睁看着熟悉的臣子,一个接一个被拉到菜市场的行刑台去砍头。
想到他们平日里,对自己的欺瞒、轻视。
她真担心,自己在听到他们贪污的数额,还有犯下的罪行时。
会忍不住亲自动手,用腰间的天子剑,削下他们的头颅,以泄心头之恨!
“史书上为朕,留一笔疑似暴虐的名声就好,可不能再加一笔嗜杀了。”
“陛下你想吃虾?你们怎么办差的,陛下饿了,快去摆桌美味佳肴来。”
距离程彧上次吃饭,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时辰。
观赏砍头,可是一件消耗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消耗。
必须吃一顿好的,犒劳他受伤的心灵与肉体。
“???”
萧九龄看看飞奔而出的大内侍卫。
再看看那些满脸惊恐的文武百官们。
猜到他们心里一定在想:陛下好残忍,她怎么能吃得下去。
沉默了片刻,她还是决定狠人做到底。
从此刻开始。
她就是大周第一狠人女帝!
等了片刻,饭菜还没上桌子。
秦红婵先带着亲卫,将她所在的行军帐,里三层外三层,保护起来。
见状,萧九龄沉声下令。
“去给外面的文武百官们盛碗赈灾粥,让他们跟着朕,一起看行刑!”
“将城门打开,今晚京城不宵禁!”
“告诉门外而来的难民,朕将贪墨的赈灾粮如数找到,人人都能领到赈灾粥!”
秦红婵护卫京师与陛下的压力骤增。
可她想到城外那些将死的难民,单膝跪地。
“陛下英明!”
命令传遍开来。
百丈外的难民们,跟着跪倒一片。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除贪官!筑京观!”
“一个不能留!”
平时,在场的文武百官,鲜少有能够听得见百姓呼声的。
但在这一刻。
不少人心肝为之震颤。
“户部左侍郎及其家眷,历年贪墨赈灾粮款、防旱抗洪修葺款,共计四百余万两!”
“抄家灭族!三族亲眷,男的发配岭南,女的送至教坊司!”
随着萧九龄一声令下。
数以百计的人头,在菜市场的断头台滚来滚去。
从夕阳西下,到日落西山。
不到一个时辰。
断头台上的三个刽子手里的鬼头刀,换了一把又一把。
卷起的刀刃反射着夺目的金光,与那血光相合。
红黄之色不停地闪耀,一车车水泥自工部衙门而出。
马不停蹄地运往城墙外与宫门前。
文武百官们,眼睁睁看着自己身边的人数不断减少。
不论是参与其中,还未被揪出来的。
还是洁身自好,从不同流合污的。
都感觉有股凉气,自脚底板涌入天灵盖。
帝王之威,令人胆颤心寒!
这时。
却听行军帐中,传来程彧的打趣声。
“陛下怎么突然坐到臣的床上了?”
“难道陛下今晚打算与臣抵足而眠吗?”
嘶!
文武百官倒吸一口凉气。
程彧此子,真是心黑胆大。
他竟敢想着和陛下,脚抵着脚一起睡觉?!
外面还在砍头呢?
他就不怕被陛下一脚踢到菜市口吗?!
帐中。
站累了的萧九龄,看到程彧支起床板。
还以为是给她准备的,心里还在想:程爱卿真是体贴入微。
谁知。
坐下时才发现,程彧比她行动更快。
他上了床直接躺平!
导致萧九龄没有一丝丝防备。
一屁股坐到了程彧的手臂旁边。
不像是抵足而眠,倒像是投怀送抱似的。
哪怕外面的臣子看不见事情经过。
帐内外的侍卫以及秦红婵,将方才的一切,尽收眼底。
这事不怪程彧,是陛下先行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