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余杭县衙的公堂之上,包勉正襟危坐在高堂之位,身旁江樊、耿春及杜顺笔挺站立,公堂之下,左右两边主簿文青云与县丞方申端坐着,三班衙役手持堂棍,整齐排列,严阵以待,而公堂外围则挤满了前来旁听的百姓。
“啪!”伴随着一声清脆响亮的惊堂木拍击之声,包勉面色沉沉,声音低沉喝道:“来人呐,速速将那穷凶极恶的杀人凶犯带上堂来。”
包勉一声令下,旋即就见皂班捕头黄茂与两名衙役押解着那凶手行至公堂之上。黄茂拱手抱拳,恭敬道:“启禀包县令,犯人已然带到!”
包勉轻轻抬手示意,让黄茂等三人退下。紧接着,包勉怒目圆睁,声如洪钟般大声喝道:“堂下所站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那犯人深深埋着头,根本不敢抬眼,只是用微微颤抖的声音回应道:“草民胡小狗,拜见包县令!”
包勉顿时怒喝:“胡小狗,你残杀三无辜女子,还敢称草民?”
胡小狗身体颤抖得愈发剧烈,哆哆嗦嗦道:“包县令……我……不,罪民……罪民实在是冤枉啊。”
“冤枉?哼!你在那雨夜之中手持斩骨刀,鬼鬼祟祟跟踪本官的两个女使,究竟是意欲何为?还不速速从实招来!”包勉再次重重拍响惊堂木,声色俱厉呵斥道。
胡小狗面色瞬间变得如白纸般惨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他哆哆嗦嗦地嗫嚅着嘴唇,艰难道:“包县令啊,罪民……罪民真的只是一时糊涂啊。昨夜,罪民喝了些酒之后,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恍惚之间看到那两个女子,竟误以为是曾经与罪民有过过节的人,于是就鬼使神差般地跟了上去,罪民真的并非是有意要去加害她们呀。”
包勉紧紧皱起眉头,冷冷道:“简直荒谬至极!仅因这样一个荒诞理由就持刀跟踪,胡小狗,你给我抬起头来,看着本官!”
胡小狗闻声,哆哆嗦嗦地颤抖着身体,缓缓抬起头看向包勉,包勉定睛一瞧,只见胡小狗生得面容黝黑,眼角处有着一道触目惊心的骇人刀疤,还留着一部蓬乱的络腮胡子。
“胡小狗,倘若你再不从实招来,就休怪本官对你大刑伺候!”
此时,旁听的百姓们纷纷开始交头接耳,议论声此起彼伏。
“包县令,这人残忍杀害无辜之人,绝对不能轻易放过他啊。”
“对啊,一定要判他死罪,这样才能告慰那些死者的亡灵!”
包勉悠悠地缓缓抬起手来,向百姓们做出示意,让他们保持安静。
紧接着,他那仿若火炬般炽热而锐利的目光牢牢定格在胡小狗身上,然后声色俱厉大声呵斥道:“胡小狗,你是否听到了百姓们的这些呐喊之声?倘若你仍然如此执迷不悟下去,本官定然绝对不会轻易饶恕于你!”
胡小狗此时已然是被吓得涕泪纵横,他带着哭腔哆哆嗦嗦嗫嚅道:“罪民……罪民真的已经知晓自己错啦,罪民愿意如实招供啊。罪民本是雅然楼的一名厨子,只因酗酒成性,酒后常常对妻子暴打施暴,罪民的妻子实在忍受不了,便和邻家的一个鳏夫私通苟合,那二人在一个雨夜里私奔逃走,罪民对妻子与人通奸私奔之事气恼愤恨至极,一时气急攻心之下便将那奸夫淫妇给杀了,而且还残忍地将那淫妇的双腿给斩断了……”
在听到胡小狗这一番令人发指的供述之后,包勉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极为阴沉,仿佛那乌云沉沉压了下来,他那瞪大的双眼犹如要熊熊燃起火焰一般,怒声呵斥道:“胡小狗,依本官之见,如果本官的猜测无误的话,你那妻子私奔的当夜必定是穿着那双红色绣花鞋的吧?”
胡小狗闻声,顿时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满脸皆是难以置信与恐惧之色,他结结巴巴道:“包县令……您……您怎会知晓?”
包勉冷哼一声,神色冷冽如冰道:“哼,本官自然有本官的推断之法。你且详细地给本官道来,那夜你看到你妻子与那鳏夫私奔时的具体情形究竟如何。”
胡小狗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似乎深深地陷入到了痛苦的回忆当中,他那嘴唇哆哆嗦嗦地开始讲述道:“那一夜……那一夜的雨下得极为滂沱,我喝了些酒之后回到家中,却全然不见妻子的身影。我焦急地四处去寻找,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我便急忙追了出去。在那如注的雨中,我瞧见我妻子和那鳏夫正意欲私奔出城,而我妻子的脚上,正穿着那双她平素里最为喜爱的红色绣花鞋……我当时整个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只感觉一股气血猛地往上涌,冲上去就……就……”说到此处,胡小狗已然是泣不成声。
“故而你自此便心怀怨恨,认定凡是穿着红色绣花鞋的女子皆为水性杨花之辈,也正因如此,你在那雨夜之中,只要看到这般模样的女子,便会使你那兽性骤然爆发,林婉、李紫菀以及方锦汐这三人,不正是因为这样才遭你残忍屠戮的吗,是不是?”包勉猛地拍响惊堂木,声色俱厉呵斥道。
胡小狗听闻此言,刹那间犹如变了一个人似的,他的面容变得扭曲而狰狞,眼神也变得极度癫狂,整个人仿佛陷入了一种恍惚而疯狂的状态之中。他犹如一个疯子一般,不停地喃喃自语着:“她们都该死,天下间所有穿着红色绣花鞋的都是淫荡的妇人,杀……杀……将她们统统杀光!”
此时,堂下的百姓们不禁面面相觑,有人惊恐道:“天哪,这胡小狗莫不是疯了吧!”
另一个人附和道:“太可怕了,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还有人皱着眉头小声嘀咕:“看来他的内心已经完全扭曲了,真是个恶魔!”
大家都用畏惧和嫌恶的眼神看着胡小狗,仿佛在看一个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既然此案已然真相大白,堂下听判。胡小狗,你只因自己的妻子与人有染,便心生怨恨,先是杀害了自己的妻子,而后更是接连残害林婉、李紫菀以及方锦汐,可谓罪大恶极至极。对于这种严重的杀人者,当处以极刑。故本官依据《宋刑统》,判处你环首死刑。待本官上报刑部核准之后,于秋后执行。来人啊,将这杀人重犯胡小狗速速押下去。”
众人闻听之后,顿时一片哗然,而后又渐渐地安静了下来,仿佛都在为这起案件的结局而发出唏嘘慨叹。
胡小狗被衙役押解了下去,他的眼神变得空洞无神,嘴里依旧在喃喃着一些难以听清的话语,就好似他的灵魂已然脱离了他的躯体一般。
包勉望着胡小狗被带走的背影,轻轻微微叹息了一声,心中亦是怀有繁杂的情愫。他深切地知晓法律固然森严,然而这样的悲剧着实令人痛心疾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