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慕容复带领二百名西夏武士连夜奔袭,六个时辰内强行军一百六十里地,终于在正午前抵达木叶山脚下。
由于西夏使团需要马车押送生辰纲,所以除了慕容复、赵钱孙等几人,全都没有配备马匹。
不过好在一品堂的武士都有不错的内功底子,连夜长途奔袭并未对战斗力造成影响。
耶律纠里强忍着破身的疼痛,坚持骑马带路,将慕容复一路引导至耶律洪基驻跸的木叶山。
等到木叶山的时候,整个山上都弥漫着血腥的臭味,耶律重元叛军和大辽禁卫军正血拼厮杀。
木叶山上,侍卫队长哲古里护卫着耶律洪基正在浴血拼杀。
三万禁卫军依托有利地形,居高临下节节抗击,弓箭射完了就用石头,砍伐树木作为檑木,与叛军展开拉锯战。
可饶是这样,也抵不过人数上的差距。
禁卫军再顽强,也只有区区三万人,而叛军除去回过头去攻打上京的三十万人,还有二十多万人不断缩小包围圈,正在拼命攻山。
更可恶的是皇室之中居然还存在如此之多的反贼,自己重用的心腹,赵王耶律乙辛竟然在关键时刻反叛,为叛军打开一个口子。
长驱直入的叛军左右冲杀,给禁卫军造成致命打击。
皇太子耶律浚、皇弟宋王耶律和鲁斡双双战死,贴身护卫耶律洪基的御前侍卫队,也从百余人减员到仅剩不到二十人。
三万禁卫军已经损伤过半,仅有不到一万士卒在负隅顽抗。
耶律洪基一双虎目已经充血发红,手里的佩刀也因沾染了太多鲜血变得滑不溜手,他只能从身上扯下一条布条,将佩刀与手掌紧紧绑在一起。
又打退了叛军的一轮冲杀,禁卫军只剩下一千多伤兵,侍卫队只剩下哲古里一人,右臂已经被砍掉,左臂还紧紧握着那把战刀,满面狰狞,已经杀红了眼。
皇帝耶律洪基满身刀伤,不停的往外渗着血,叛军这一轮冲锋虽然被打退,但下一轮冲杀必定就会将北郊行营踏平。
耶律洪基退回帐内,里面的是他的老母亲和妻女孙儿。
太后萧挞里、皇后萧观音,每一位女眷手里都握着一把刀。
这把刀不是用来杀敌的,敌军冲进大营的时候,就是她们自尽之时。
耶律洪基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走到萧挞里面前,双膝跪地,痛哭流涕道:“母后,娘!儿不孝,让您老人家如此高龄受此屈辱,儿愧对母后,愧对父皇在天之灵!”
萧挞里抱住耶律洪基的头,替他擦干眼泪,坚毅道:“儿啊,你是大辽皇帝,一国之主,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切勿以老妇和妻儿为念,须当奋力荡寇杀贼!”
她冲着一帐妃嫔公主,厉声喝道:“皇帝在前杀贼荡寇,吾等妇人绝不拖累皇帝,若事不可为,不过一死殉国而已!”
“杀!”
“生擒耶律洪基!”
……
帐外,叛军再次发起冲锋,禁卫军损伤殆尽,只剩下几百人退回营中。
耶律洪基看着这些忠心耿耿的老军们,心如死灰道。
“儿郎们!坚持到现在,朕代大辽历代先君感谢你们!”
“可惜!有心杀贼,无力回天,不要再流血牺牲了,朕这颗头颅还值些钱,拿去换一条生路吧!”
耶律洪基横刀架在脖子上,闭上眼睛准备一死以谢天下。
“皇上不可!吾等愿与皇上同生共死,忠于皇上,忠于大辽!”
“皇上,咱们和他们拼了……”
“对,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伤兵们视死如归的勇气激发了耶律洪基最后一丝血性,他仰头狂笑。
“哈哈哈哈哈!好,兄弟们,让咱们放手大杀吧!”
短短一刻钟,地上又多了上百具尸体,剩余的士卒紧紧围绕在耶律洪基身旁,死死盯着虎视眈眈的叛军。
楚王耶律涅鲁古笑道:“洪基,你到底投不投降?你这一点儿士卒,还济得什么事?你手下这些人都是大辽勇士,又何必要他们陪你送命?”
禁卫军士卒耶律莫哥啐了一口,恶狠狠道:“呸!吾等生是大辽勇士,死是大辽英魂,而你世世代代万人唾弃的乱臣贼子!”
涅鲁古也不气恼,犹自对耶律洪基道:“洪基,是男儿汉大丈夫,爽爽快快,降就降,战就战,倘若自知气数已尽,不如自刎以谢天下,也免得多伤士卒。”
嗖~
耶律涅鲁古正要挥手命令士兵放箭,突然动作一滞,他难以置信的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胸口。
一支狼牙箭穿过一重铁甲,两层皮甲,自后而前,透胸而出。
他睁着大大的眼睛,满心不甘的栽下马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箭让叛军慌了神,大家纷纷寻找箭矢来源,只见一支近二百人的队伍,押着一伙人从山下走了上来。
被押解的众人,无一不是皇太叔幕府的高级官员,包括反叛了的赵王耶律乙辛和驸马萧霞抹。
为首的一人是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身着锦袍,头戴金冠,手中一把嵌满宝石的剑,径直抵在皇太叔耶律重元的脖颈上,身旁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二公主耶律纠里。
慕容复气沉丹田,高声叫道:“皇太叔有令,众三军放下兵刃,听宣圣旨。皇帝宽宏大量,只惩首恶,赦免全体官兵,谁都不加追究。”
慕容复身怀数百年内力,这一声比佛门武功狮子吼还要洪亮,盖过了数十万人马嘶鸣,令得山前后十余万官兵听得清清楚楚。
楚王被杀,首脑人物自皇太叔以下一网成擒,此刻又得到不予追究的保证,叛军再无其他念想,纷纷弃械投降,跪倒在地。
听得外面叛军弃械投降的声音,一众妃嫔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尤其是皇后萧观音,脖子上的刀已经开始划动,割开了一个口子,差点就以身殉国了。
耶律纠里冲进营帐,抱着萧观音嚎啕大哭:“母后,孩儿差点就见不着您了……”
耶律洪基拖着浑身浴血的疲惫身躯,回到帐内软榻上,大口喘着粗气。
皇太叔耶律重元、耶律乙辛、萧霞抹等十数个叛军骨干战战兢兢跪在地上,任他们想破脑袋,也没料到会是这种结局。
大军死死压上木叶山,后方大营却没有留下太多的兵马。
所以当西夏武士们冲进幕府之时,他们措手不及,成了俘虏。
转眼之间,攻守易位,原本束手待毙的皇帝高坐厅堂,而气势汹汹的皇太叔党人,却成了阶下之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