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消息的传播速度,总是快得惊人,太子对八皇子的惩罚,当夜就散播开来。
许多人都悄悄的松了口气。
不过皇帝似乎有些不满,吐出一句‘妇人之仁’!
这四个字,是传不出乾清宫的,太子同平郡王小酌几杯后,愉快的回到了房间。
有愉快的,就有郁闷的!
譬如:安阳公!
当金畅表明来意后,安阳公的内心是崩溃的。在他的心中,这位尊贵的太子殿下,是他最不想面对的人物。
倒不是因为那一耳光,而是太子那双似乎能看穿一切的眼睛。
不过,就算再不情愿,安阳公也没有违背太子命令的勇气。
那一个‘请’字,无非是太子在展示自己的平易近人。
听听就好了,可千万别当真。
安阳公一夜辗转反侧!
第二日,安阳公罕见的早早起床。不过,他一直磨蹭到下午,这才慢吞吞的出了自己的府邸,坐上马车,朝皇宫的方向驶去。
等他的身影出现在东宫外面,都已经到了申时。
侍卫入内禀告,很快,金畅就急匆匆地赶了出来。
太子在凉亭内喝茶,金畅就将安阳公迎至凉亭。
行礼,太子吩咐免礼!
入内,太子赐座!
见平郡王站在一旁,安阳公急忙推辞。
“你不用理会平郡王,父皇让孤好好管教,他正在接受孤的训斥!”
太子语气温和,丝毫看不出曾扇过此人的耳光。
安阳公礼数不缺,冲平郡王拱手行礼后,这才半个屁股落座。
“坊间传言安阳公飞扬跋扈,看来是信不得的!”
换茶叶,太子重新往壶中注入了泉水。
安阳公嘴上说着人言可畏,心中却开始泛起了苦水。
昨日发生在金銮殿上的交锋,早已成为权贵们热议的话题,安阳公明白,太子这是打算翻旧账了!
做大事不拘小节!
安阳公直接从椅子上滑了下去,跪伏在地。
太子同平郡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笑意。
起身,太子将安阳公扶起!
“你这是为何?”太子的表情十分诧异。
“因为坊间的流言,让殿下受到朝廷的攻击,下官心中愧疚万分!”安阳公的表情十分内疚。
语气更是无比诚挚!
太子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坐下说话。
“岂止是攻击,东宫险些就要换一个主人了!”
坐下,继续泡茶,太子满脸的感慨。
“谁敢动摇国本,禁军第一个不答应!”安阳公表现得义愤填膺。
太子目露感动,表示危急时刻,还是得靠这些亲戚。
很快,一杯香茗便放在安阳公的面前。
安阳公欠身谢过,随即端起了面前的茶杯。
文人喜茶!
从骨子里来说,做过员外郎的安阳公,还是一位文人。
细细品味,大声赞叹!
“寒冬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
现在金乌还挂在天上,太子便改动一字。
安阳公十年寒窗,自是识货,听后更是赞赏不已。
“从士人到勋贵,不知安阳公有何体味?”
太子表现得十分随意,就如同与老友交谈。
“下官还是最怀念当年挑灯夜读之时!”
不知是不是那两句诗触动了安阳公的心弦,他的脸上添了一份真诚。
没有表演的成分!
“如此看来,你比孤要幸运得多!”
安阳公看向太子,满脸的不解。
“孤活了二十年,还从未有过特别怀念的岁月!”太子的脸上添了一丝苦涩。
“殿下如旭日东升,自然是着眼于未来!”
太子轻轻摇头!
“你可知孤最讨厌的是什么字?”
见安阳公面上的不解愈发浓厚,太子开口问道。
安阳公拱手请太子赐教。
“就是这个‘孤’字!”
说完后,太子端起了面前的茶杯。
安阳公不知该如何接过这个话题,只好闭口不言。
再加上一脸苦大仇深的平郡王,站在角落里一言不发,凉亭内顿时陷入了寂静。
“孤独!二十年来,陪伴着孤的,笼罩着孤的,侵蚀着孤的,唯有孤独!”
放下茶杯,太子的声音再次在凉亭内响起。
此时,不但安阳公觉得震惊,就连平郡王,内心也受到了极大的震动。
这句话,安阳公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依旧保持沉默。
“安阳公可知孤最想做什么?”太子继续问道。
安阳公微微欠身,表示不知!
“十年之后,孤一定告诉你!”太子笑了起来。
十年?
安阳公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
表情的变化,太子尽收眼底。
“同你讲这些做什么,来,喝茶!”
仿佛突然醒悟过来,太子笑着招呼。
安阳公谢过,不过神色有些复杂。
身居高位,一言一行都饱含着深意,安阳公绝不相信太子是受到了什么感触。
太子不会给他思考的时间,转而又聊起对自己造成极大伤害的流言。
顺带又提及被连累的平郡王。
平郡王的表情,准确的表现出正承受着巨大的委屈。
安阳公哪能不懂太子的心思,痛快的开出了补偿的金额。
数额巨大,太子十分满意!
平郡王更加满意!
因为,有一半是他的。
满意的太子,在大厅宴客。
品尝出东宫的佳肴,与求己居的味道大同小异,安阳公似乎明白了什么。
不过,这都是小事!
“殿下为何要主动缓和同下官的关系?”
酒过三巡,安阳公借助酒意问出一句。
讹了——不是,索要了那么多补偿,他居然认为是在缓和关系?
平郡王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
太子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欣赏。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理出头绪,太子觉得让他管理禁军,算是屈才!
“你猜?”太子怎会给出答案。
安阳公起身离席,冲太子拱手弯腰。
太子让他坐下说话。
“孤突然发现,你同孤有一个共同的爱好,那就是爱财!”太子语气温和。
安阳公正襟危坐,听得极为认真。
“你不但爱财,而且财运亨通。虽然有些手段让人不齿,有损贵族的颜面,不过倒也算不上穷凶极恶!”
“殿下,您——您能不能不绕圈子了!”
对太子一本正经的胡说,安阳公着实有些无奈。
“还是十年,十年之后,孤一定告诉你答案。”
握着青铜爵,太子笑得极为开心。